蔺严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当她说出要从头来过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回到相忘的源头。
巫弦叹了口气，“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年纪大了，也许忘了之后，再也没办法帮你们恢复了，确定不会后悔？”
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蔺老爷子看不太下去，便一个人回避了。
看过太多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样平平淡淡的，反而更加惹人掉泪。
都过了那个年纪了。
一晃眼，他们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但是清研珠觉得，也许不惑才是她现在真正的状态吧。
“我没办法同时催眠两个，谁先来？”
巫弦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竟也没有什么话要劝。
再紧密的关系，也有各自的人生。
“先进的，先忘记，先离开。”
清研珠想了一下，对蔺严笑了一下，“上次是你忘了我们的感情，这次换我先忘记你吧。”
蔺严点点头。
没忍住眼泪。
清研珠过来拥抱他，头靠在他的肩膀，眼泪落进他的衣领。
“等下先走的人走了后，后走的人不许偷偷跟着。”
“如果我们忘了对方，还能走到一起的话，就至死不渝。”
“如果散了的话，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好不好？”
清研珠尽力让自己平静，但是压不下喉头的哽咽声。
沉默良久，蔺严点了点头。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梅庄。
两条不同的路。
清研梦的画展很成功，后来受邀去美国开画展。
蔺严很快将林氏企业拓展到海外，经常会去各个国家出差。
他们的生活轨迹，再也没有相交过。
就像约定的那样，他们互相遗忘，却越走越远。
一别两宽，但谁也没有各生欢喜。
后来他们终于遇见了对方。
清研珠每年都会回国祭拜清父，在他的墓碑前，待上一整天。
她每次都带着清父最爱喝的酒，但最后她都会喝完。
从日出到黄昏。
那天过后才是新的一年。
清研珠举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看着如丝烟雨。
似乎在回忆某个时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天气，发生的某件事。
离开的时候，雨太大，地又滑，她压着伞，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那人忙扶着她说对不起，她也急忙道歉。
视线相交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两人相视一笑，便转头继续赶自己的路了而后她捂住自己的嘴，缓缓蹲下，哭得隐忍。
蔺严面无表情地开着。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着，怎么都止不下来……他们之间的秘密就是，谁都没有忘记对方，却以为对方忘记了自己。
无数次刻意的偶遇，强壮镇定地擦肩而过。
我记得，曾经爱过你。
天各一方的四季，把我们两个永不凋零的梦，也一并成全了。
但你的一生，我只借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