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苗疆蛊事无无》,由网络作家“南无袈裟理科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其实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在做梦,但是这梦却真实得不像话。恍惚间外婆来到我面前,很宽慰地看着我,摸我的头,说:“乖孙崽,看来你已经能初步沟通金蚕蛊了,可以不用下来陪我了,真好,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身体动不了,意识有些朦胧,但是却能够讲话,于是我问她:“外婆,十二法门里面全部都是真的吗?我这几天遇到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吗?”她看着我,不说话。这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她丑了,感觉比以前的印象要亲和得多,过了一会她笑了,她说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了,还要问我干嘛。她又接着说,你现在也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了,但是对于老辈人,还是缺了些仪式。她让我回到敦寨的老屋里,去跟神龛上的历代祖师磕个头,拜祭一下,然后老屋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不要了,避秽。我说好,没问题。...
《苗疆蛊事无无》精彩片段
其实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在做梦,但是这梦却真实得不像话。
恍惚间外婆来到我面前,很宽慰地看着我,摸我的头,说:“乖孙崽,看来你已经能初步沟通金蚕蛊了,可以不用下来陪我了,真好,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身体动不了,意识有些朦胧,但是却能够讲话,于是我问她:“外婆,十二法门里面全部都是真的吗?我这几天遇到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吗?”
她看着我,不说话。这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她丑了,感觉比以前的印象要亲和得多,过了一会她笑了,她说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了,还要问我干嘛。她又接着说,你现在也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了,但是对于老辈人,还是缺了些仪式。她让我回到敦寨的老屋里,去跟神龛上的历代祖师磕个头,拜祭一下,然后老屋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不要了,避秽。
我说好,没问题。然后她又告诉我,书上的东西看过之后,最好烧掉。
我问为什么,她说我没有能力保护那东西,拿着就是惹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冤鬼上门索债的,烧掉了无牵无挂。我说好,她又问我是不是跟中仰的罗二妹接上头了,我意识又模糊了,不记得说了什么,反正她就说不怕的,中仰苗寨的人,传承早就丢失了,没了……唉!
说着说着,外婆也在叹息,说我们这一脉也快没了。我那个时候基本都快没有意识了,最后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她讲:积德行善,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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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来,就记得三件事:磕头认祖、烧掉破书、“积德行善、好自为之”。
这记忆我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我一大早的早餐都没吃,就买来了香烛纸钱,找了辆三轮车前往敦寨去拜师仪式,祭奠祖宗前辈。再次来到外婆家,才发现里面阴气确实浓重,我也能感觉到院子里的土地下,似乎埋着无数的虫尸长蛇。对于外婆的嘱咐我没有一丝懈怠,点燃香烛,乖乖地对着大神龛上十来个牌位三叩九拜,恭敬高呼曰:“历代祖师爷在上,小子陆左在下,蒙外婆龙老兰庇佑,收入门中,望众祖师爷垂怜,不弃我资质浅薄,佑我一世平安,无灾无难。”
跪拜完之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我感觉神龛上的牌位在那一刻有一股气旋升起,接着我浑身暖洋洋的,全身窍穴像吃了人参果一般,通体舒透。
我拜完神,烧完纸,收拾干净,片纸不拿,出门前还将鞋子的泥在门坎上刮蹭干净,全部散落在堂屋里。外婆死后,这栋老宅已经是我小舅名下的财产了,我走的时候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尔后,这辈子都没有再来过。
我回到镇上之后,跑到了影印店。这家店子是我一发小(也叫老埂)开的,在镇中学旁边,做的是老师和学生的生意,忙一阵闲一阵那种,赶巧现在正好是闲着的时候。我就找到他,让他把机子借我一天,问多少钱。他说不用,正好他那天要去县城采购东西,不开店了,你要用,只管用,兄弟伙扯这么多,不爽利。
我也不客气,说好,跑回家里去把破书拿到了影印店来。
外婆叫我把破书烧了,我自然得遵守,但是就我这破脑子,定然不会一时半会就能够消化成功的,不过我这人在外边,歪歪道道自然懂得多,将文本扫描成PDF格式,再下了个软件把它转为WORD格式(有的转不了),两份保留,用U盘备份,想着到时候能够买个MP4随时观看(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实现智能化),其实比书籍还要方便得多。
正好我带了一个1G的U盘,我在店子里忙到了下午,最后总共弄了254M的PDF和WORD文档,将U盘里面的动作片子删掉一些后,我拷进去,然后把《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付之一炬,烧成灰飞,完成了外婆的第二份嘱托。
我在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马海波的电话,他问我有空没,案情有了新进展。
我没搭理他,笑着说我又不是你们局领导,也不分管政法委,为毛还要跟我来汇报?马海波说:“我不跟你开玩笑啦,是这样的,我们把王宝松和他老娘带回去审,王宝松这疯子根本审不了,她老娘又只承认咒死了黄朵朵——就是黄老牙的小女儿、藏尸,至于碎尸案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而且罗二妹交待了一个重要情况,说黄老牙重病也是她下的蛊,无人能解,然后她又说她要见你。”
我问见我干嘛,拉家常?
马海波软语相求,他跟我说人命关天,而起罗二妹已经病入膏肓了,熬不了几天了,让我最好早点过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了,即使我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在黄菲妹妹的面子啊?那黄老牙可是她大伯呢!
我听到电话那里声音很嘈杂,问你在哪儿呢?这老小子嘿嘿直笑,没说话,结果没过几分钟,我家的堂屋门被人推开。
原来为了保险起见,他亲自开车过来接我。
看见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进来,我父母有些惶恐,紧张地站起来打招呼,我父亲以为又是上回的事情,搓着手,眼角的皱纹又深壑了几分。好在马海波还是会做人,嘴也油滑,不一会儿就把我父母哄得高兴。当得知他的来意,我母亲连忙催促我,去嘛去嘛,公家人找你办事,你还在这里吃什么饭?——在我们那儿的老百姓眼里,政府的权威非常高(关于怎么树立的我就不赘叙),公家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父母文化不高,觉得穿制服的(特别是警服),就是公家人,人家找你,就得要积极配合。
在路上的时候,马海波跟我讲了一下案件的进展。我提出几个疑点:一,王宝松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假疯一切都好解释,要是真疯,罗二妹瘫在床上有大半年了,怎么去挖坟?二,王宝松是碎尸案的真凶,这是我望气望出来的,没有证据,也作不得真,这件事情他老娘知道不?杀人动机是什么?
马海波说:“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我说我只是怀疑,黑巫术、茅山道术里面也有五鬼搬运术之类的法门,不需亲自出手,自有灵邪之物去挖坟撬尸,但是罗二妹显然并没有这种道行。总而言之,罗二妹罗婆婆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只要她完全开口了,基本就没事了……当然,色盖那边还是不要松懈,要真有第三人,一定还在色盖村。
话说完,我立刻想起一对怨毒的眼神,心中想不可能吧……
马海波说:“你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讲得我茅塞顿开。”
我知道他是在奉承我——他们这些几十年的老油条,办过的案子比我见过的漂亮妞儿还多,怎么可能连这些想不到?然而人总是喜欢听漂亮话的,这一句话说得我心窝子里一阵激动,只觉得我的形象也高大了几分,对这个事情的心态也积极了起来。
我想到了刚刚学到的一个东西,于是跟马海波讲,也许我可以让疯子王宝松开口。
他说真的?我说可以试试,不过要准备一点东西。他说这些都好办,局里面经费充足,有什么需要采购的,尽管开口。于是我让他准备好檀香、黄符纸、净水、佛乐磁带、大一点的录音机或者音箱等等,这些马海波打电话叫人一一照办。等我们到达县局时,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我在上次我待的那个审讯室看到了畏畏缩缩的王宝松,有着神经质的防备。
马海波说这疯子偶尔会失控,暴起伤人,问我要不要给打他打一针镇定剂,我说不用,打了镇定剂还问什么,给喂饱饭了没有?
旁边的杨宇说今天给他加餐了,红烧肉,吃了三碗呢,胃口好得很。我说好,东西留下,你们出去,一切看录像就好。杨宇赖着不走,要留下来,说要近距离观摩一下神奇的巫术。我想了一下,说也可以,不过制服要扒下来,免得刺激王宝松。
他同意了,换了一件白衬衫。
王宝松被反铐在审讯椅子上,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很模糊,渐有渐无的,但是神情却是十分防备、神经质,一会儿瞪眼睛,一会儿转脖子。我也不说话,打开录音机,放起了佛教音乐来——这音乐是很平常的那种宁心静气的乐曲,音调和缓、语言简单,在很多寺院或者香烛祭品店里都会放。
点燃一根檀香,我坐在桌子后面不说话,眼睛闭阖。随着音乐声地持续,王宝松的精神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体内的饱腹感又将他身体机能给一点点的侵蚀。
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王宝松开始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我用净水洗了洗手,然后将黄符纸取出一张,咬了一下舌尖,将血滴在上面,揉匀,开始唱起招魂歌来:三魂丢兮哟难找回,一心游离外,两魄不足惜,昨天吃油茶,今天把魂丢,魂掉不止尽,下生不安宁,魄归兮哟魂归来……我念的声音并不大,音线细小,若有若无,当然,这些都只是依葫芦画瓢地唱,我哪里懂这些?我真正的杀手锏,还是金蚕蛊。
金蚕蛊,可以置人幻境之中,不得解脱者,受迷惑,服服帖帖。
旁边的杨宇杨警官眼睛瞪得硕大,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是催眠术,还是传说中的跳大神?”我不理他,一心跟身体里面的那位爷在沟通,所幸我前面一切都铺垫好,这位不良房客终于出手了。随着我的声音慢慢变无,耷拉着头半睡半醒的王宝松突然抬起头来,两眼发直,没有焦点地直视前方。我心中一喜,先是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名字、哪里人,多大了……见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出魂状态,便直接问道:“王宝松,你为什么要杀人?”
他眼球一翻,露出白眼来,语调很轻,但也清晰地说:“我不想杀人,是它们让我杀的。”
“他们是谁?”
“它们?它们是山神爷爷……它们说有人得罪了山神,是罪人,就要把它杀了。杀完人,它们就又给我金子,好大的金子,好多的金子……”
“它们是矮骡子?”
“它们是山神爷爷呢……可不敢叫它们作矮骡子。”
“它们在哪里?”
“山神爷爷在后亭崖子的千年古树下面,千年供奉,万年修行……”
……
我和王宝松一问一答,杨宇在旁边刷刷地记录着,我差不多问完了整个杀人碎尸案件的过程,然后又和杨宇沟通了一下,证据链、事情经过、还有杀人原由等等都基本理清之后,我把檀香掐灭,然后又唱了一段自己都不是很理解的小调,结束了这个过程。
王宝松幽幽醒来,茫然四顾之后,猛力挣扎,重新开始说起了胡话。
门打开,马海波走进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到了这个份上,案件基本搞定了,这简直太神奇了,就像做梦。我说疯子是杀人了,可他就是神经病,根本就没有刑事行为能力,而且是被山魈矮骡子指使魅惑,这种事情我们都信,但是未必老百姓会相信;老百姓能相信,但是未必上头会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吧。
他不在意,笑着说这些都是小意思,然后又问我,要不然接着去审罗二妹吧?她现在在县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了,快不行了,要不是靠毅力强撑着,死亡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了,不打准。
我说好吧。
我完全不知道情况,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问他们,为首的马警官说9月4日晚在青蒙乡又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这次案件的事发地点在青山界前庭崖子下(也就是我小叔驻守的那个守林屋附近),县刑警队在经过排查,发现我当天就在前庭崖子,而且根据口供,说我在当天,从晚上9点钟一直到凌晨4点,一直都不在守林屋里,而碎尸案正好发生在那段时间里,所以我有很大的杀人嫌疑。
我当时就愣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不对啊,碎尸案不是在那天的前几天么?
我连忙问他,马警官神情严肃地说:“这是一场连环碎尸案,所以影响极其恶劣。”
他出示了传讯单,问我能不能自己走。
我说可以,于是强忍虚弱下了床,我父亲过来扶我,门外的一辆警车停着,许多闲汉婆娘小娃崽在看热闹,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带人过来的那个镇派出所的民警在赶人,而我则被押上了警车后座。我母亲哭着在跟带队的马警官说着什么,那厮只是说“不会错过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屁话。
我父亲拉着母亲,手脚都在颤抖,有压抑不住的悲痛。
我拍拍车窗,笑着对我父母说道:“不要担心,我真没犯事,去去就回来,不要担心。”车开始发动了,车身在颤动,他们没有给我上手铐,但是这车汽油味很大,我直犯恶心,身体又还没有恢复,于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整件事情我一直到了提审的时候,才搞清楚:原来那天夜里,在离我蹲守矮骡子两百米的山坡脚下发生了一起杀人碎尸案,死者是色盖村的一个小伙子,才二十来岁,出外打工回家,说去邻村找老埂(结拜兄弟)喝酒,结果一晚上没有回家,第二天家里人打电话去他老埂家说人喝完酒,已经回去了的——于是报了案,正好碰到林业局求助派出所帮忙寻找李德财,于是在一个山脚洼子里找到了被碎成十几块的死者。
我问李德财呢?审讯的刑警告诉我,李德财也失踪了,现在也还在找呢。
审讯室里的灯光足足有几百瓦,像小太阳一样明亮。一个审讯员,一个记录员,开始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去青山界,为什么又离开,4号晚上我做了什么,几点钟到几点钟又做了什么……
我就跟他们讲起我被我外婆下蛊的事情,说4号夜里我逮到一个矮骡子,可惜又放跑了,急着回家是为了解蛊。
他们哈哈大笑,那个审讯员说你小叔也是这么说的,开玩笑了吧?
这个审讯员有二十多岁,长得又高又帅,只是眉毛太浅了,左眼睛大、右眼睛小,脖子还神经性的抽搐,一动一动的。他反复问我,颠来倒去,一会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会儿又9月1日我在哪里。问得很有技巧,我在传销窝点待过几天,知道这里面是有方法的,能够乘人不备套出话来。
但是我还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君子坦荡荡,讲真话他们又不信。
审讯员很生气,总是时不时地拍桌子,吼我。审问了我足有两个钟头,后来他又不时拿出烟来问我要不要抽。我在外漂泊多年,然而却烟酒不沾,看到他时而和善地要递烟给我抽,我就想笑。因为我不知道是看哪本书上说,当犯人问警察要烟抽,一般都是要交代的前奏了。可是我又根本不抽烟。
后来,带我来的马警官进了来,说好了,先到这,不过要先拘留二十四个小时。
说实话,我即使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但是也知道这办案程序有些不对。
但是我不敢讲,我们那里不是香港,越到基层,公共安全专家的权威越高。那天晚上我在公共安全局的某个房间里待了一夜,和一帮打架闹事的混混在一起。这几个家伙开始还磨拳搽掌,想欺负我,但是一听说我是个杀人嫌疑犯,立刻离我远远的,不敢动弹——欺善怕恶,从来都如此。马警官和帅哥审讯员在房间不远的走廊商量了很久,我不知怎么地,耳朵特别灵,趴在门边,居然能隔着铁门,听到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
上面特别急……不在场证据……有些鲁莽……就是这小子……
我心里特别的寒冷,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我不是没有听说过因为案件影响恶劣、上头跟得急就拿人顶缸的事情,要是我摊到这种事情,我就真的跪了。想想也是,就我这么一个外乡人,而且发生那两起案件的时候,我都在青山界内,特别是第二次碎尸案,就在守林屋附近几百米的山洼子里。相互之间的证明人,我小叔受了抓伤住院,李德财人影无踪,而我则完好无损,人家不怀疑我怀疑谁。
我现在就怕他们给我“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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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一直在想,他们不信我,是因为不信我到青山界的动机,认为我说了谎话,甚至认为我小叔关于矮骡子的事情上,也说了谎。如果我能够证明真的有这种事情存在的话,他们是不是会再好好考虑一下呢?
我又想起了失踪的李德财。我那几天忙着治病解蛊,没有给小叔打电话。他居然没有回来,这真的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想一想那些凶恶的矮骡子,我会想起李德财用很神经质的语气讲的那句话“矮骡子是山神土地公家养的山鬼,惹到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下半夜的时候,我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想起了外婆留下的那本书里,讲到的育蛊法门。法门里面讲到,服用了以龙蕨草为主料的功德汤一碗,并不是杀死金蚕蛊,而是打压它的戾气,以毒攻毒,最后的作用是让它为我所用。一想到这一节,心里面不由自主地默念起里面的内容。一碗功德汤喝下喉,金蚕蛊已经降服一大半,接下来的,就需要用水磨功夫,不断地用密语镇灵了。
所谓密语真言,最早出自于佛教。音译曼怛罗、曼荼罗。又作陀罗尼、咒、明、神咒、密言、密语、密号,即真实而无虚假之语言之意。外婆留给我的降蛊法门叫做《降三世明王心咒》,持续不断地念“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可以用苗话念,也可以用金陵官话念。我在前几天问过我母亲苗话的发音,这个时候也是病急乱投医,于是盘腿坐起,虔诚地一直念:“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
我念一颗字就顿一下,想一想,念一颗字又顿一下,慢慢地感受其中的意思。
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下其中的意思,看看就好:灵,即身心稳定,表示临事不动容,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镖,表示能量,表示延寿和返童的生命力;统,表示宇宙共鸣,勇猛果敢,遭遇困难反涌出斗志的表现;洽,表现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别人躯体的力量。解,是危机感应,表现知人心、操纵人心的能力;心,是心电感应,表示集富庶与敬爱于一身的能力。裂,是时空控制,分裂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齐,使万物均为平齐;禅,表示佛境,即超人的境界,我心即禅,万化冥合。
只有极度虔诚,才能够让自己的语言去引发灵界的力量震荡,感受其中的心境。
奇妙的是,往日一直没有感应的我,今天居然能察觉到与这世界不同的变化来。这种变化我说不出来,但是它有即有,无即无,稍纵即逝,与此同时,身体里似乎有某种器官在与这九个字在做呼应,蠢蠢欲动起来。我仔细感应,仿佛是在左腹的肾脏部位。
那一天晚上,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从此之后,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果没有那天的经历,说不定我今天或许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说实话,我还是真的应该感激我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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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提审我的时候,我直接说我是无辜的,让他们放我出去。
杨警官(就是那个审讯员)让我老实交待问题,不要编些花花肠子,以为能够蒙混过关。
我说放我出去,你们找不到凶手,我来帮你们找,反正我也要去找我小叔那个叫做李德财的同事,我欠他一份情在。你们要是觉得我讲的是假话,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没说谎。杨警官拍着桌子冲我嚷,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话,还要他们做什么?
我抿着嘴,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我问他,你知道龙老兰不?我是他外孙。
杨警官哈哈大笑,问龙老兰是谁?公安局局长?还是县委常委?
我说都不是,是一个在苗寨里面待了一辈子的老太婆。
他继续笑,而我则看着他,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变冷,看得他眼里面出现了一丝疑虑。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那个马警官进来了,跟杨警官坐在一起。他抽了一根烟,死死地盯着我,说:“你真的知道谁是碎尸案的凶手?”
我说我不知道,我只能证明我去青山界的目的绝对没有骗人,如果你们要证明,我就证明给你们看。马警官又问:“你真的是龙婆婆的外孙?”我说是,杨警官插话问:“龙婆婆是谁?”这个马警官有快五十岁了,而这个杨警官则刚出学校没几年,马警官就跟他讲,杨警官不信,说:“切,不就是一个神婆么?有什么好神经兮兮的?”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念我外婆书里面的下蛊咒语了。
目标就是这个长得又高又帅的杨警官。
黄菲倩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吸溜着鼻子,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呢子大衣,紧绷的高脚裤,白色的皮靴子,围着围巾,是粉红色泡泡的那种。她依然如往日一般俏丽,秀发如鸦,脸白净,像刚剥开的鸡蛋,又白又嫩,一笑,贝齿如编。整个人美得像画上走下来的人儿。我赶忙站起来,揉揉眼睛,然后也很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说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到海南三亚去旅游,又在鹏市盘桓了几日,刚刚从那边回来。栗平机场是个地方小机场,只开通了两条航线,一条是飞魔都SH市,一条是飞南方市,而且还是逢二、四、六才有一趟,还真巧呢。她问我是不是回家?我说是,也是今天下午一点半的飞机。她很高兴,说真有缘,在这里也能够遇见。她这么一说,旁边就有一哥们不乐意了,插进来,问菲菲这是谁啊,也不介绍一下。
我这时才发现黄菲旁边还有五个人,三男两女,说话的这个,长得真帅,一头迷乱的黑发,像张信哲。
经着哥们一提醒,黄菲很高兴地给我和他们做了介绍,说这是陆左,是我们那儿的,这是XX、这是XX,这又是XXX……一圈介绍下来,多的我也没有记住,就记得这个那个帅哥叫做张海洋——瞧瞧这名字,多霸气,跟《血色浪漫》里面的男配角一个名字。
一番寒暄,黄菲问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说我凌晨到的机场,懒得去开房间,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呗。她说哦,现在都早上9点多了啊。我看外面,天色大亮,果然已经是白天了。目光转回来时,正好看见几个男人、特别是张海洋脸上,又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这是为毛啊?
我心中刚一疑虑,就立刻明白了:大概是这张海洋见黄菲待我热情洋溢,雄性生物的占有欲立刻爬上了上风,对我有所不满,然后看到我为了省这么一点儿房钱而在公共场所睡觉,更是不屑。我好笑,我这算不算是躺着也中枪?且不说我跟黄菲没有什么,就算是有,我睡机场又怎么样?想当初,大冷天我还睡过桥洞子呢,那也没啥啊?现在想想,还算是一件真实的人生经历,是财富呢。
以张海洋为首的这几个男人用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瞧着我,让我很不爽。
黄菲问我离下午一点多还早着呢,要不要办好登机手续,托运好东西后,一起去咖啡厅里面喝点东西?
我说好,反正是一趟航班,一起去。
这句话一说出口,张海洋面部肌肉很隐约地抽搐了一下。我心里暗笑,你让我不爽一会儿,我让你不爽三个月。小子不是以我为情敌么,我这黑锅背得也累,不如直接揽过来,一起竞争吧,让你小子斗鸡眼。我站起身来收拾好行李,然后说要去洗手间洗个脸,黄菲很热情地帮我提东西,不过她东西也多,看来在海南免税商场也买了不少,大包小包的。张海洋看不过,无奈帮我提着,一脸衰样。
我一身轻松地去附近卫生间放水、洗脸,精神抖擞地出来,他们已经在南方航空的柜台口了。
办理好手续,一群人来到了附近的咖啡厅,有热咖啡,也有西式糕点。
我也饿了,埋头猛吃,一连吃了一份起司、一份巧克力蛋糕和两份三明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握着手中的热拿铁暖手。有悠扬的音乐声在店子里飘荡,几个人开始聊天,说起这几天的旅游。我刚才边吃边听,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都是我们县城的公务员,有工商的、有城建的,也有银行的,唯一一个不是公职的,就是张海洋。不过,他是我们县林业公司老总的侄子。
果然都是天之骄子,幸福感最强的一群人——即使是在我们那个国家级贫困县。
黄菲一直在陪我聊天,她问起我最近还好么?我自然答好,然后又问起上次案件的情况。她说罗二妹已经认罪了,但是还没到公审,就在医院病逝了;王宝松杀害两人、碎尸的事情也已经判定了,然而他是精神病患者,又是被矮骡子所迷惑——这当然不能在法庭上面讲——最后被送到州神经病院治疗监管。
聊了一会儿,一个叫做小杜的哥们插嘴了,问我现在在做什么事情?
我说以前在东官做个体户,现在不做了,还没找工作呢,想回家歇一会儿。他又问我读的是哪个大学?我呵呵笑,说是社会大学。他也呵呵笑,这笑容有些勉强,说社会大学好啊,好多东西都是学校里面学不到的。说完,然后说起自己是XX大学(某名牌大学)毕业的,如何云云。我没说话,他们几个又在侃了,那两个女孩子拉着黄菲,说起包包化妆品的事情。我握着手上的咖啡杯,感觉有些冷了,一口,便将它饮尽。
通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也看出来了,除黄菲外,这五个人里面有两对情侣,张海洋独身,但是其他人在尽力撮合两人。张海洋喜欢黄菲,但是黄菲似乎对这个大帅哥并不是很上心,若即若离——又或者是女性的矜持——哦,好蛋疼老套的剧情,偏偏被我赶上了。若是偶像剧,我算是妥妥的反面角色吧。
难怪这些人不待见我,看他们都是有城府的人啊,如此浅薄的表露,原来是怕我反应迟缓,不明白。
其实我还是蛮想了解碎尸案后面的事情,毕竟罗婆婆与黄老牙的约定,我当时是做了见证人的。这双方,一个给了我找回朵朵地魂的方法,一个是朵朵生前的父亲,我总是有一些责任的。然而这里人多,除黄菲外,他们都排斥我,想好好聊天,着实难。而且,我总不好让黄菲为了我,跟她朋友闹僵,只有沉默。
这一沉默,吃得又多了一些,惹得两个女孩子惊奇的看着我——这么能吃?
在咖啡厅耗了一上午,除了我,整体气氛还是和谐的,显然,他们这次旅行的收获很多,各种美美的照片,天涯海角,蓝天白云碧波荡漾,细盐一般的沙滩……到了中午,又去西餐厅吃了一顿牛排,这两顿,都是张海洋付的帐,拿钱包那姿势,帅得一塌糊涂。
返回机场的途中,我抽空问了一下黄菲她大伯的近况,她说还好,现在身体还好,就是人老了,容易犯困,精神也没以前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手下的人去打理了。我说王宝松呢?她说在医院待着啊,反正有吃有穿的,钱都由他大伯帐上出的,亏待不了他。说到这里,她小心地问我,她大伯中的那个血咒是真是假?我连忙制止住她,说这可开不得玩笑的,这个想法,立刻打消。
她不明所以,追问。我摇头,讳言,没有再说。
一点多钟,临飞机起飞之前,杂毛小道打电话给我,说起植物园一案的事情。他说经过警方最终认定,认为是胡金荣私自饲养食人花藤,最后引起的意外事故,我说这事儿日本小子就摘清了?他说是的,我说艹。他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说此事加藤家也花了好大一笔钱去活动,有关部门为了国际影响,也就没有再查下去了。谈完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在电话那头严肃地说,他昨天闲来无事,心中一动,给朵朵算了一卦,卦面呈凶,让我近期小心一些。
我哈哈大笑,说你算命的本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别来蒙我了。
杂毛小道没笑,他很用一种我从没有听过的平静语气说:“陆左,天下之事,千丝万缕,冥冥之中总有联系。我学艺二十余载,对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所知颇深,然而却很少有意为人卜卦,为何?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算命的,大多喜欢算过去,而少去推算未来,一则太耗精神,二则又恐危及自身安危。诸葛武侯精研道学,通天之大拿,穷极一生为刘蜀王朝续气而不得,郁郁而死。民间传说,有些小孩能够看见灾难祸害,出言让家人乡亲避了祸,自己却化身为石头树木,这样的事情也多。
我道行浅,摆摊算命全凭经验,然而真正用道术去推衍的,不多,但是朵朵却实在是个让人牵肠挂肚的家伙,心不由己。言尽于此,你务必小心。”
我郑重点头,越发觉得自己应该精研起《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上的所学,成为一个真正厉害的人。
借助金蚕蛊、朵朵这般外力,若不巩固自身的修为,最后我的下场,并不会比罗二妹和我奶奶这样好过几分,甚至会更加凄惨。这件事情,我理应有所觉悟,并且要积极去改命。
南方至栗平的飞机航班下午一点半起飞,是小飞机,总共没有多少人。黄菲她们一伙坐在前面,我坐在了后面的位置。因为不喜欢张海洋这些人,我也懒得去前面凑趣,就在后边眯着眼睛补觉。飞机在云层里面穿梭,山峦水脉全部都变得很小,我心中暗动,感觉跟法门里的某些语句十分契合。我把舷窗的帘子拉上,把朵朵放出来,她是灵体状态,别人看不见。
她很惊奇地玩了一会儿,然而九天之上,却极为虚弱,没一会儿就闹着回槐木牌中歇息。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了栗平飞机场。
过检票口,我发现有一个三四岁大、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黑而亮,宝石一般明亮,旁边一对中年夫妇拉他走,他不肯,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姐姐……”他母亲冲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回来跟儿子说不是姐姐,是叔叔。小男孩直嚷嚷,就是姐姐,就是姐姐嘛……我心虚,知道这小孩儿也许在飞机上,能够看见朵朵,没理,赶紧走开。
当时没多想,哪知后来我们还会见面。
讨要十年还魂草的话题刚一提出来,他脸色一顿,看着我,很为难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他筹措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那株还魂草,本来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只是稀少难见,他也是以前觉得稀奇,就从南宁移植了过来,本也没想着活下来,没成想长势还颇讨人喜欢,一直生长了这么些年,当杂草一样了。本来你若是早上一个星期来,既是顾老板的朋友,送你便是,可是——四天之前,有个佳能的日本佬过来参观游玩,说他要了,一番讨价还价,竟然以100万成交,那日本佬先交了10万订金,然后回去请人来移植,后天就到,所以……
他最后很惭愧地说道,虽然他向来仇恨日本人,但是却跟人民币却是感情深厚,这个小植物园平日里花销也大,入不敷出,他渐渐也维持不了了,若能够得到这么一大笔资金的支持,他也可以缓解一段日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就是没戏了,之后我提出来,先去看一看十年还魂草是什么样子的要求,也被主人婉拒,他显然是认定了这笔生意不能够被破坏,怕我生出歹意,所以就显得十分谨慎。当然,他并没有堵上所有的门,端茶送客的时候,他说陆左先生,你要是有心,可以也拿100万来买,日本人和中国人,我自然是喜欢跟中国人做生意的。两天时间,你若有钱,尽管过来,我给你便是啦。
100万——我心中苦涩,虽然之前转让股份有点余钱,但是这么多……我手头哪里会有?便是立刻回去,卖房卖车,转让股份,也来之不及啊?
我和秦立出了植物园,我蹲在车子旁边的道路旁,秦立也蹲下来,点一根烟递给我。
我摆手,说不会抽。秦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带来的人,可是这家主人明面上客客气气,但是骨子里却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不爽。我不抽烟,他就跑到了下风口,把这根烟抽完,之后,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狠狠地碾,然后问我,要不要告诉顾老板一声,若真的很需要那劳什子草,又缺钱的话,可以找顾老板拆借一点。
我说不用,这时候海风吹来,带着一些潮湿和腥味,我站起来笑,说玛的,什么玩意,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一株草而已么,没有钱,老子未必拿不到么?笑话!
秦立只以为我在发泄怒气,嘿嘿笑,不说话。
开车回去,路上我问秦立忙不忙?他说还好,忙倒是不忙,只是最近顾老板的公司在搞年终盘点,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的,比较麻烦,听他这么说,于是我直接把他拉到八州港,说兄弟我就不请你吃饭了,下次见面,不醉不归。他说陆左你是顾老板看重的人,又是身俱奇术,忙碌是定然的,你若有空,随时找我,喝酒吃饭,随便挑选地方。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真不好意思,劳累他白跑一趟了。
秦立离开,而我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静立沉默。
要说我和秦立之间,其实还是有一段故事的:前年的时候,我跟着顾老板一起跑过几桩生意,他很欣赏我,想提拔我做他的助手。后来被秦立使了手段阻挠,具体是什么就不讲了,反正后来就没成。不过顾老板还算不错,又把我介绍给了他表弟阿根,一起盘了个店子,做点小生意。
说实话,秦立的手段其实我是看出来了的,不过我没有作声。
他却自以为得计。其实,我并没有太怪他,人的志向不同吗,他喜欢那种在顾老板公司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感觉,他觉得自己是二把手(其实有几个副总),但在我眼里那就是个跑腿打杂的活计,远远不及我在东官与阿根合伙,招几个伶俐的小伙和顺眼的妹子当手下,过小老板的生活来得安逸。
他喜欢风光、繁华和迎来送往的虚荣,而我,则喜欢在一个小地方里静静享受生活。
在我心里,一个是无自由,一个是自由,自然不难选择。
回到了酒店,我坐在房间里想了一会儿,然后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了灰黑色的登山服,毛绒帽子、茶色眼镜及口罩,然后买了高倍度的军用级别望远镜,这些装备搞齐后换上。回来的时候我见到有租自行车的摊位,在情人路的道边。我没开车,乘公交车到了那个摊位附近下,天气冷,摊子的生意并不多,经过讨价还价,摊主决定以30块钱每小时的价格,租给我。
说实话,还是很贵,我真心肉痛啊!
下午两点左右,我骑车环游野驴岛。这岛不大,站在对面四景山上看下来,就只有小小的一块。我很快就来到了这个私人植物园附近,一边装作游玩,一边趁着人没注意,考察地形,研究路线。但是由于不知道那株十年还魂草栽培在哪里,所以没有目的,一片懵懂。
我有点儿急,这植物园说大不大,说小倒还真不小,室外室内,各种各样的植物花朵开放,有腊梅,外有花黄、内有紫纹,应是名贵的磬口腊梅,按理说这种植株应该在秦岭中部、大巴区等地区最佳,分布于陕西、湖北等处于北方的地区,能够在此见到其绚丽的黄色绽放,说明这里的主人,一个缺门牙的老男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哦,对了,他叫做胡金荣。
那么,说不定朵朵需要的十年还魂草,真的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心中本来有所顾忌,早上我来寻药,被拒,但是倘若夜里这株草药丢失,这缺门牙儿的主人定然会想到是我偷的。他原本并不会在意这一株不起眼的东西,但是此刻,这株草值100万,那是金坨坨都换不来的,他哪会罢休,到时候我定有麻烦。然而此刻我却等不及了,若真有,其他东西都好准备,朵朵召回地魂的方法就只欠一个良辰吉日了。
我等不起,朵朵也等不起,那漫长的时间。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买通里面两个工人的其中一个,给到我具体的信息,然后再行动。但是后天日本人就来拿货了,我没时间。想到这里,我不禁恨起了那个哄抬市价的家伙来。说实话,我是一个普通青年,又对日本这个国家的影视业(我是说日剧和动漫,你们别想歪了),十分倾慕——当年看《一公升的眼泪》时,我可是很喜欢泽尻英龙华的哦(可惜后来嫁给一个近五十岁的摄影师了)。当然,我也对这个国家的政客和右翼也十分不爽,但总体而言,我不会乱开地图炮,去不理智地胡乱痛恨它。
正如我之前说的一样,这世界,哪儿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
可是现在,我由衷地痛恨那个乱搞的日本人。
我在野驴岛待到了下午三点,差不多画好了地形图,考察了撤退方案和一些应急措施。回来还自行车的时候,一个小时二十八分钟,摊主硬要算我两个钟头的钱,一番讨价还价以50元成交。我倒公交车返回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回到房间,发现另一铺床上面趴着杂毛小道,正呼呼大睡。
我一脚把他踹醒,问他晚上有活动,去不去?
他迷迷糊糊的,嘴巴旁边还留着口水,抿抿嘴,回过神来问去哪里,搞什么?
我坐下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讲起来。萧克明十分生气,大骂,先是骂那株物园的主人见利忘义,囤积居奇,而后又骂那狗日的日本人,扰乱社会市场秩序,本来路边野草一般的植物,又不是名贵兰花,几十块、几百块,多则上万,直接拿下就好了,搞一个100万,这是吓唬谁呢?小日本不是很精明的么,这回怎么就犯傻了呢?
最后他总结,说小日本钱多犯了傻,植物园见利忘了心。
我说对得倒挺工整的,可接下来怎么办?要知道,为了朵朵,那株十年还魂草,我可是势在必得,一定要拿到手的。
我立刻打电话给小美,电话已关机。
我着急了,打电话问店子里,得知小美下午四点半就回家去了。这傻丫头,她是要给我送饭。我打电话给小美的姐姐,小美姐姐说小美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出门来医院了。
她问我怎么了,我没有答话,心却往下沉。
雪瑞也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坐着轮椅回到了房间。拉开窗帘,十一月的夕阳顺着玻璃窗透进来,暖暖的,这是即将陷入冰冷夜里的黄昏。我看着沐浴在金子光芒的城市,心中想,或许我已经不属于这平淡的世界,温情脉脉的面纱被掀开,一个血淋淋的真实世界就要展现在我面前,逃避,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心中对那个“师叔”,升起了无穷的杀意,这杀意寒冷刺骨,就如同冬天的冰凌。
我独自待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李太太走进来,问是不是雪瑞惹我生气了,这小孩一直在哭。我叹气,说雪瑞的余毒已清,剩下的调养,以及后续的治疗,我也没有能力了,最好还是帮她办住院手续吧。她很吃惊,问好好的干嘛要转院?我说我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他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小美已经被他绑架了,我怕你们再受牵连,最好立即准备走。
李太太哪里见过这种事情,问问两句就仓惶离开,去联络转院事宜。
我立刻打电话给欧阳警官,说起小美被绑架的事情,他说他立刻上报给领导,立刻展开对“狼人”——这是专案组给那家伙的外号——的抓捕行动,让我稍安勿躁,也不要打草惊蛇。我表示知晓,也希望他们不要太暴露,以至于那家伙狗急跳墙,对小美造成伤害。
我接着又打电话给萧克明,问他有什么法子没有。
对于这个半调子的茅山道士,虽然也经常掉链子、贪财好色,但是为人还算真诚,我大致还是信任的。他立刻给我回复,说不用担心,他施展茅山秘法追踪术探寻一二,必有结果。见他这么胡吹,我本来对他很有好感的心,更加没底了。
接着,我坐在窗前,看着落日斜阳沉入钢铁森林中,一言不发。雪瑞被她妈妈推着轮椅过来和我告别,我们话都不多,草草写了几句,她说陆左大师我能够摸摸你的脸么,我看不到你啦?我说好,她平伸双手过来摸,先摸我的鼻梁,再摸到了我的刀疤,摩挲着,她问你怎么哭了?我说没有,是太阳光刺眼呢。
她扑哧一笑,说你瞎说,你又骗人了,现在都是晚上了。她又说,我能拜你为师么?我说不行,她问为什么?我说我这人,可能没几天就要死掉了——我仇家太多了,老是莫名其妙地冒出来,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很讨厌。她便说她要回去拜师傅,找一个玄学高手,学成了来帮我,问我拜谁好?我说我认识的人少,白鹤鸣——他出的书最多,你可以拜;要不然,黄易也可以,他的书我也是读过的。
她说好,听名字,黄易这个人道行似乎要高一些,我就拜他吧。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心里似乎好过一点儿。
李太太过来催促了,她已经知道是那个让我住院的家伙又来寻仇了,十分着急。在她心中或许我就已经够厉害了,能把我弄得这么惨的人,自然是高明十分。人越居高位,就越怕死,她现在富贵平安,女儿重病初愈,自然没时间陪我。我们告了别,雪瑞恋恋不舍,李太太头也不回。我仰着脸微笑,看着离去的雪瑞,在想她还会过多久,走出温室,变成和她母亲一样,知性、美丽但是却有现实的贵妇。
说实话,我比较喜欢现在的她,但是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童话。
当天夜里,我工行的帐户被打入五十万,这是雪瑞的诊金,同时,我这次住院的费用也被李太太一并付清,留下的金额足够我在这个高级病房待上三个月。
李太太没走多久,欧阳警官就过了来,他穿着便服,跟我证实了小美失踪的消息。
他说上面拟了一个方案,利用这次机会将狼人抓捕归案。他还说已经联系了附近驻军的特警大队,随时有两组狙击手待命。我说要一击致命,要打头或者心脏,不然对他损伤不大。他笑说你看《生化危机》看多了吧?我认真地看他,脸色僵硬,说要不要我给你展示一下,科学以外的东西?
他摇着头,连连摆手说不用了,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你老家县里的同行——马海波,马副队长,他跟我提及了你的事情,所以就不用尝试了。
我冷着脸,说这狗曰的,嘴巴也不把个门。他连忙说陆左、陆左,你别急,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上头说起这件事情,说要特聘你当我们局里面的顾问呢,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配合你。至于马海波,他也是体制内的人,交情是交情,纪律是纪律,他也是没法子的。
我说扯这些算球?我哪有心思去报复那老小子,先把小美救出来再说。
然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均感觉头痛,狼人——好吧,我也叫他狼人吧——这个家伙神出鬼没,又有很强的反跟踪意识,要找到他太难了,只有由我来把他引出。交待了一番事项,他递给我一个纽扣,说是追踪器,到时候可以随时找到我,说完,他果断离开了。
我们的谈话,进行了十分钟。
我拿着手上这颗纽扣,往上抛了抛,接住。
这就是传说中的追踪器,我没想到在我平平淡淡的一生中,竟然会用到这种东西。但是,比起美剧或好莱坞大片里面的,似乎好像落后了许多代。
我端详了一会儿,放进了裤兜里。
今天晚上,似乎要流血了。
夜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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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21日,晚上22:32。
宜纳采、订盟、祭祀、开光,忌嫁娶、开市、入宅、移徙。
我接到一个电话,又是一个陌生号码,狼人告诉我,让我到南城的一个工业园等他。我很直接地回绝了他,就此时此地而言,拜他所赐,我是一个连自己行走都不能够的残疾人,坐着轮椅,能去哪儿?他有些意外,问我怎么还没好。我说我是人,跟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我受伤了,肋骨断了,得养,伤筋断骨一百天,我也不例外。
他沉默了,说好吧,你在医院停车场等我吧。
我说什么时候,我的护工下班了,要是现在,我还要去找人把我送下去,要不然麻烦你上来一趟?放心,我这里没警察。他没说话,我以为他挂了,很奇怪,喂了两声,他那边接话了:“艹,你以为我是送快递的啊?”说完他补充道:“你没报警吧?”
我问小美怎么啦,我要跟他通话确认安全。
他说好,没几秒钟小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了,嘤嘤地哭,说陆左救我,陆左你来救我啊。我安慰了他几句,电话被夺了过去,狼人说了一句话,十分钟后见。他挂了电话,我听到有汽车的声音。我掏出了装有装有十二法门影印件资料的MP4,巴掌大,删掉了一些关键地方,比如谈及解猿尸降的随记,比如一些蛊的炼制法门。
然后我放下,放在兜里,静静等待。
十分钟后,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他瘦高个儿,五十多岁,一脸沧桑和劳累,穿着一件很旧的红色羽绒服,衣袖和兜旁边都有泥土的痕迹。他拿着一张纸,看到了坐在窗前轮椅上的我,对了下房门牌,然后搓着手一脸讨好地问:“是陆左先生么,我、我是你叔叫过来的,让我推你到下面去……”他一句话说得吭吭嗤嗤的,不利索,浓重的四川口音,眼睛下意识地往下瞧,自卑,不敢看我。
他不是狼人,不是我那便宜师叔,显然,那家伙担心埋伏,另找的人。
我看着他,这种眼神我经常看到,在公交车上穿着一身汗臭工装的中年男人,在肯德基店前面看着里面食客和炸鸡咽口水的瘦弱女孩,在步行街边看走过的火辣美女猛吸鼻子的老光棍……他们很多都是我的老乡,或者与我一般的出身,他们穿行在这个城市的角落,看着满地的繁华,挣扎地、艰难地生存着。他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昨天。
我心不由得一软,我说是啊,是我,我们到哪里去,我叔在哪里?
见我肯定,他十分高兴,说在楼下呢,在楼下,出了医院往左转,过天桥,那里有个草地子,在那里等着你。我说好,叔你帮我推一下。他搓着手走过来,脸通红,说快莫叫我叔咯,我就是个乡下人,当不起呢,会折寿的,叫我老王就好。我说我也是乡下人呢,你比我大一轮多,担得起的。他笑,张张嘴想说句好听话,没词。我叫他把我大衣拿过来,然后他扶着我走出去。
楼道有护士问我,怎么现在出去,医生知道不,这个人是谁?
我说是我叔,推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回来。这个护士跟杂毛小道很熟,仿佛还一起滚过床单,许是看在老萧面子,又或者因为我是高级病房的病人,说了两句,就没再问起。我问老王,说我叔一个人么?他交待什么事情?老王犹豫了一下,说一个人。
我点头,没有再问。乘电梯的时候,他不会按,我就教他,按这里按那里,怎么弄,他小心翼翼,仿佛那亮着灯的按钮是自家新婚的婆娘,模样像个小孩般好奇。在电梯里,我问他没见过么?他说见过的,不过工地里的和这里的不一样,这个奢侈得很,那个就一个架架子。我说不可能吧,你到南方多久了,没见过这种电梯,他笑笑,说见过,没坐过,倒是超市里面的滑行电梯,有一次去坐了好几回,有点儿晕。我笑,说这原理都一样。
快到一楼时,他突然问我,那个人不是你叔吧?
我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你别看我是乡下人,我又不是傻子,哪有叔叔要见侄子,还花钱雇人把侄子找出来,冷风天在外边见面?里面有空调,几多舒服呢!
我说他都说了什么?
老王说你叔说要是你打电话,就把你带到草地子里面,要是不打,就把你带出了医院大楼,到后面综合楼的旁边,花园那里……小伙子,要不然我把你送回去吧,我觉得你那叔,不是好人呢,我可不能帮着来做孽。
我说你推我到综合楼旁边吧,没事。
出了楼,外面有些风,披着大衣的我仍然感觉有些凉,把它裹紧。我发现老王的红色羽绒服有些不合身,太艳,胳膊袖子里还露出些羽毛来,黑黑的,显然这是捡别人来穿的。到了综合楼拐角,我说好啦,就到这里了。他说这哪行,一是没有把你送到,二是、二是……我笑了,说他答应给你多少钱?老王说五十,我从皮包里给了他一张一百块,让他走。
他是个贫困窘迫的普通人,说不定在家里还是个顶梁柱,我不想让他出意外。
老王没钱补,脸憋成了红色,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我把钱放在他手上,合着,说走吧,快。他接过钱,说谢谢你陆先生。我没再理他,往前继续走去。
我想他如果回头看,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轮椅会自己走。
其实,后面还有一个鬼娃娃在帮我推。
轮椅骨碌骨碌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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