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在挣扎间被山峦无情吞噬,黄昏沉沉,偶然间还吹着轻柔舒适的风。
迎着暮色,柴堂朝倚竹轩的方向缓缓踱去。
他原本确实是有些慌张的,可遇到柴竹萱之后,见她并没有提及适才偷偷跑去看许玉时许玉有何异状,便知许玉应该没什么大碍,所谓身体不适只是个托词,兴许只是今日不想去前厅用膳。
他为什么不想去呢?难道就因为今天多了几个人?
思及此处,柴堂仍旧倍感疑惑。分明许玉并没有和他的父母还有妹妹相处过,而且以后也是要见面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更何况,父亲和窦太师相熟,一早就知道窦太师将许玉送来的真实意图,决计不会像对待寻常男宠般轻看了他,他分毫不需要忧心。
还是说,许玉只是单纯不想看到一家四口久别重逢其乐融融的场景?
想到这一层可能,柴堂的眸光暗了几分。
派去暗查的卫子飞昨日传来了消息,却是说江国那边显然被人动过手脚,一切关于许玉的消息都被藏得严严实实,除非他一出生就在街上流浪了,否则不可能从未登记造册。
但那样的可能性是很小的,窦太师说过,许玉是在乞讨了两年多后遇到他的,显然在更加年幼时是没有和亲人分开的。
那么他的身世究竟如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儿小小年纪就被丢弃,又是什么样的执念支撑着他独自在街头巷尾苟延残喘了两年多?
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浮现起那个人时刻言笑晏晏淡定从容的样子,柴堂叹了口气,喃喃道:“许玉,你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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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倚竹轩,绕过茂林修竹,果然见许玉闲适地坐在廊下,丝毫看不出身上哪里有不适的样子。
“侯爷怎么来了,这个时候,该用晚膳了。”许玉微微笑着,目光清雅柔和,好像并不担心自己胡诌的由头已经不攻自破。
柴堂道:“母亲担忧你,我便替她来看看。”
“夫人有心了。”许玉弯着眼角,看上去颇为乖巧,道,“今日不巧了,明日我再去拜访吧。”
柴堂“嗯”了一声,却并不离开,他走上前一步,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道:“那个刺客的东西,查出了些许眉目。”
随着柴堂的走近,挡住了室外落进来的最后的一点亮光,影影绰绰投下了大片阴影,许玉想要起身,却被柴堂抢先一步半蹲下来,二人便成了相同的高度。
“……”许玉想说什么,但是柴堂看上去颇为自然,他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意识不到这样的动作和距离对他们来说,多少有些暧昧。
许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柴堂掌心摊开的绢布里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枚由他交给银鞍,银鞍暗中传递给刁尹,又被柴堂拿到手的玉珠。
此刻这枚玉珠静静地躺在柔软的绢布上,通身带着莹润的光泽,将辗转多次的饱经风霜完美地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