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晚意裴恒的其他类型小说《揣崽流放,弃妃活成白月光 番外》,由网络作家“久别重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恒睡意全无,把管家叫了过来。“你们没伺候好姜姑娘?”管家膝盖一软,一脸的冤枉,“姜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府里上上下下都敬着,没、没人敢惹她不痛快。”裴恒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玉佩,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那你说她为什么心思郁结,还吐了血。”管家一哽,您还不如直接罚老奴一顿。“这···要不明日问问佩儿?她贴身伺候姜姑娘,必然知道的。”裴恒这才放他回去。管家关门时被一道白光晃了眼,那光好像是从王爷手里发出来的!再仔细一看又没了,只当自己眼花。裴恒见被裁成四分之一的洒金笺上娟秀写着: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屋里挖了地窖,尚有保存的食物,足够应付几日。裴恒好一会儿才嗤笑,“倒是本王多此一举了。”还知道挖地窖保存食物,有意思。谢晚意等了很久,对...
《揣崽流放,弃妃活成白月光 番外》精彩片段
裴恒睡意全无,把管家叫了过来。
“你们没伺候好姜姑娘?”
管家膝盖一软,一脸的冤枉,“姜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府里上上下下都敬着,没、没人敢惹她不痛快。”
裴恒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玉佩,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那你说她为什么心思郁结,还吐了血。”
管家一哽,您还不如直接罚老奴一顿。
“这···要不明日问问佩儿?她贴身伺候姜姑娘,必然知道的。”
裴恒这才放他回去。
管家关门时被一道白光晃了眼,那光好像是从王爷手里发出来的!再仔细一看又没了,只当自己眼花。
裴恒见被裁成四分之一的洒金笺上娟秀写着: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屋里挖了地窖,尚有保存的食物,足够应付几日。
裴恒好一会儿才嗤笑,“倒是本王多此一举了。”
还知道挖地窖保存食物,有意思。
谢晚意等了很久,对面传递回来的还是自己那一小块洒金笺,背面写着三个字,“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
常嬷嬷和簪雪清秋一样,不肯分着喝鸡蛋红枣汤,谢晚意喝不完,簪雪就拿到地窖架在柴火上温着,这一来,地板也不冰冷了。
屋里有热气,像极了在王府时,冬天烧的地龙。
第二日,念左已经能和念右一块儿去买水,顺道打听了谢瑶环的事。
谢家园子都翻了个底朝天,那些人找到谢瑶环存放的白饭,还有几百两银票以及为数不多的首饰。
因为争夺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在惊动那位贵人前,黑甲兵和胡光一起把事情压了下来。
分到银票和首饰的人委托黑甲兵去燕临镇带些过冬的食物回来,黑甲兵再吃一通回扣,何乐不为。
他们暂时忘记了谢晚意。
直到看见生龙活虎的念左,好几个人揉着眼,“操,我没看过吧,那小子没死!”
“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他胸口的伤都见骨了,这么快就好了?”
也有人不当回事,“有什么稀罕,有人天生命贱,怎么都死不了。”
“那也不应该。那天的血···”
见惯了死人,活人倒让他们畏惧了。
佩儿灰头土脸在街上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和树皮,闻言心中一动,小姐有救了!
天刚黑下来,佩儿就来找谢晚意。
“二小姐,求求您救救大小姐,她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整个左脸都要烂了。”
佩儿跪在门外,顾不得冷风呛喉,流下来的眼泪瞬间被风干。
谢晚意看向念左,三十几瓶上好的金创药用下去···他这气色还真是白里透红。
念左愧疚,“奴才今天不该出去的。”
谢晚意没有怪他的意思,温声道,“我们没做错事,也不可能躲藏一辈子。这次让谢瑶环做了挡箭牌,但她做不了长久的挡箭牌。”
事情发展比她预料的还要快,在瞒不住之前,她必须找个保护伞。
而且,除非杀光外头的人,否则唯一能和他们和平共处的办法只有粮食共享。可是大云和罗刹都不管的地方,凭什么给神明添加负担。
她也没有这个脸。
这一想,谢晚意心中有些烦躁,佩儿又不停在外头哭喊敲门,她冷道,“伤药都给念左用完了,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没有。”
簪雪只将门漏了个缝隙,原话告诉了佩儿。
佩儿当然不信,挣扎着扒门,簪雪就防着她这招,“啪”一声,正好夹住了佩儿手指,疼得她惨叫连连。
“这是你们自找的。要不是大小姐狠毒,念左险些丧命,指不定这会儿真有伤药分给你们用用。”
簪雪隔着门咬牙,“自作孽不可活。”
佩儿又冷又痛,竟觉刚才门里透出来的温度是热的···
她眼里爬满红血丝,哭得喉咙发干,颤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大小姐是陛下看重的人,早晚要回宫做贵人娘娘的!”
“你们就一辈子在这鬼地方过吧!”
簪雪毫不客气笑出声,她就说谢瑶环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要找她们麻烦,敢情是还做着娘娘的梦,放不下当年豁出脸算计雁王,最终王爷却点了素未蒙面的谢晚意为妃。
这事到现在还被侯门贵府当作笑柄闲聊。
“哈哈哈,要我说,大小姐没那个命!勾搭雁王不成,四年没人上门议亲,害得我们王妃都要在人前给她遮掩,本以为她学老实了,没想到憋了个大的,竟去勾引陛下。”
“谢家被她作得都完蛋了,还做白日梦。”
“我们主子没找她算连累之责,她还要找我们不痛快!”
簪雪最后叉着腰,骂出了所有人心里的一句,“她死了也是活该!”
佩儿原本过来求人就拉下了脸,再被簪雪这么一骂,恨不得劈了她们!此时,腹中又咕噜噜叫起来,那点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咬着唇挣扎半晌,又哀求,“没有伤药,那再、给些吃的。”
“你们再恨大小姐,老爷夫人是无辜的。”
“我保证会劝说大小姐,让她不再为难你们。”
佩儿就差把头磕破了。
簪雪只道,“我们哪儿有吃食,都是大小姐有本事。”
佩儿想到谢瑶环在老爷夫人面前吹的牛,心里一阵酸苦,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拖着冻僵的身子慢慢走了回去。
谢瑶环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半张脸都是血,伤口没得到及时处理,皮肉外翻,再被冷气一冻,狰狞可怖。
佩儿都不敢看了,“大小姐···”
谢瑶环眼珠子动了动,“拿到伤药了?”
佩儿泪如雨下,“二小姐不肯给,奴婢没用。”
谢瑶环又急又恨,“那就去买!东谷什么铺子都有,没有的话就让人去燕临镇捎回来,你想疼死本小姐吗!”
她破口大骂,牵动了伤口,疼得浑身打颤。
“大小姐,什么都没了。老爷的银票已经是全部家当,都被抢走了。”
谢瑶环岂会不知,但她不能接受!
这一切都怪谢晚意!
为什么破相的不是她!
谢晚意等了一夜,当初在牢狱等雁王救她都没现在这么忐忑。
是不是清秋拿饭团救济小敏,让他不高兴了?
还是他们六个人一人两顿吃得太多,给他造成了负担?
又或者他发现自己处境比他想象还要复杂,不想管了?
不过无论哪种原因,她都没资格埋冤。
到后来,她甚至想提笔解释或者···算了。
快到辰时了,方岭的天还那么黑,几节烧完的柴火没了光,余温也不足以抵挡外头侵蚀来的寒冷,她裹着棉被缩起身子,把太极佩紧紧捂在怀间,一面告诉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是人之常情,一面又祈祷老天爷不会真的给自己一条死路。
这一夜,谢晚意尝够了被动的滋味,在这个地方,没有水源,没有土地,仅凭一颗想活下去的心什么用都没有。
抱着一块玉佩期待,和那三年守着冰冷的王府等一个没心的人有什么不同!
谢晚意刚要把太极佩丢回去,忽然黄色光晕一闪,早饭来了。
还有一碗红枣姜汤。
她眨了眨眼,双手合十虚空一拜,心道:莫怪莫怪。刚刚说错了,雁王那王八蛋怎么配和神明相提并论!
呸呸呸,他不配。
吃饱喝足,谢晚意熟练将食盒与棉被传递回去,对面又来了一封信。
和往日不同,足足两张!
谢晚意如获至宝,这么多字?
然而等她看过内容后,才知自己激动早了。
他说,你嫡姐恨你入骨,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忌惮将军,必会想法子抓到你的错处。
白米饭是她最好的理由
就算那位将军贤明,肯为你主持公道,但饿着肚子的人听不进道理,他们就是死,也想尝一口白饭的滋味。
谢晚意想起昨日那些人围攻念左念右的情形,毛骨悚然。
他还说有食物是事实,早晚瞒不下去。
迎万难,赢万难。
然而事实比他说的还让谢晚意不安,天亮后簪雪和念右去东谷买水,那些人三五成群盯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他们有白米!”
“那女人被宋将军护着,难怪半个月还没死。”
“将军自己都吃糠,什么时候给她白米了?”
那些眼神都快把簪雪和念右盯出洞来了。
从外头回来,簪雪还忍不住打颤。
“小姐,屋子周围也有人盯着。”念右经历了昨日围殴,比之前更谨慎了。
谢晚意帮念左换药的功夫有了计较,于是突然问,“见着佩儿了吗?”
两人想了片刻,同时摇头。
谢晚意招手让簪雪附耳过来。
*
东谷。
谢瑶环看着面前的米汤,饥肠辘辘,她也想吃白米饭。
凭什么谢晚意那个贱人有饭吃!凭什么昨日正好赶上驻地将军巡逻!
她回来打听了宋清和来历,怀疑是雁王让他照顾谢晚意,心里越发嫉恨。要不是谢晚意,她就是雁王妃,一定能俘获雁王的心,享尽宠爱,让谢家跟着沾光,岂会落到这地步。
“小姐,您将就吃点吧。”佩儿把碗端过去,被谢瑶环一把拂掉。
“等到陛下派人来接我,我都瘦到皮包骨了,怎么得宠爱!”谢瑶环烦躁得紧,“母亲不是还有一对陪嫁的镯子,拿去买水,本小姐要喝汤。”
佩儿无奈,“老爷和夫人在流放路上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他们还要吃药,您···”
谢瑶环刚开始还守在床边尽孝,第三日谢钧咳了起来,她怕被传染,再没去看过二老。
“这儿比南区好多了,将养两日就是。实在不行,熬了汤,让他们多喝两碗。”
佩儿见她心意已决,无奈退下。
但没想到谢钧夫妇也没意见,水灵灵就把陪嫁镯子给了,还叮嘱买些好的食材,他们饿着不要紧,千万别饿坏谢瑶环。
佩儿很快回来,谢瑶环一看她两手空空,脸色黑如锅底,“他们不肯给镯子?”
“不是!”佩儿气喘吁吁,说不上高兴还是不安,凑上来道,“奴婢见到簪雪了!”
谢瑶环嫌她带了外头的脏味道,蹙眉推开人,“臭死了。”
“她又打你?”
佩儿摇头,然后神秘兮兮从袖袋中掏出两个饭团,虽是凉的,可米还粘手。
白米的香气让谢瑶环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她咽了咽口水,旋即惊道,“她真有白米?!”
听佩儿说清秋给了小敏两个白米饭团,谢瑶环是不信的,但她需要这个理由让谢晚意成为众矢之的。
昨日那么一闹,回来细想便觉佩儿看错的可能性很大。
可现在,软糯糯、香喷喷的米饭就在面前,比让她见到皇帝还更真实!
佩儿点头如捣蒜,“您昨儿那么一闹,念左被打了个半死,她们怕了!二小姐让簪雪跟奴婢说,以后也分给咱们吃,让您护着她!”
谢瑶环冷笑,“还当她有什么本事,跟我叫嚣!”
“两个饭团就想让我放过她?她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现在!”
佩儿动容,自家主子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奴婢先把米熬成白粥。”
谢瑶环拦住她,艰难把目光从饭团上移开,“急什么。你去告诉她的人,本小姐不想喝白粥,要蒸米饭。”
谢晚意有白米,若真是雁王放水,她更该死无葬身之地。
*
簪雪带话回来,常嬷嬷气得啐了两口,“不要脸的东西!”
“小姐,您不会真的要养他们那群白眼狼吧?”
谢晚意抿唇,“嬷嬷别气,终归是一家人。”
“您就算怕她找麻烦,也不必、应承这种事!哪怕给她些银钱也算,如今她知道咱们有吃有喝,这不是引狼入室。”
常嬷嬷想不通,昨儿还觉得小姐长大了,怎么今天又犯糊涂!
谢晚意没作解释,又吩咐簪雪,“你告诉长姐,晚上米饭管够,但是要让她的人来取。”
她起身到桌前,咬着笔杆思忖片刻才落笔。
戌时,玉佩传送来的晚饭只有三道青菜,米饭有半桶,还冒热气。
常嬷嬷不甘心,“真要给他们?”
谢晚意看了眼天色,“自然是咱们先吃饱,剩下的再送去。”
常嬷嬷愣了一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拍大腿,“念左,你伤刚好,多吃点补补。最好能全吃了!”
东谷。
谢瑶环看着凉透的白米,根本没想到是谢晚意吃剩的。
差不多有小半桶!
米香瞬间淹没了她的呼吸,自从下狱,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干净的白饭了!下午那两个饭团熬的白粥,她喝了个干净,一滴都没剩。
突然又有了这么多···
谢瑶环这辈子从没想到自己会有看见白米比看见黄金还要激动的一天!
佩儿道,“奴婢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
谢瑶环眼睫一眨,“等等。”
夜风呼啸,一个矮小的人影不知不觉从木屋旁边走进夜色,蹑手蹑脚离开。
“写信?”
刀疤汉叫胡光,多年前因战前逃脱被问罪流放,凭着些拳脚功夫在南区生抢硬劫集结了十几个手下。
他让人盯着谢晚意,得知对方在写信,十分诧异。
女眷被流放多是遭牵连,必定家族都获了罪,能给谁写信?再说,这地方有进无出,就是死了,骨头渣子都不一定能离开,更别提送信了。
这不就更奇怪了。
其他几人揪着那矮子问,“屋里没有火光?那、看到他们吃什么没有?”
矮子摇头,“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屋里有股香味。好像···”
他不确定道,“好像是墨汁的味道!操了,比东谷那些贵人小姐身上的味道都好闻!”
“还有那纸!月光一照,金闪闪的!”
金闪闪?
这些人活在地狱里,早忘了光是什么样子。
“纸就是纸,还能闪光?我看你小子是见那姑娘细皮嫩肉昏头了吧!哈哈哈。”
矮子见他们不信,还有些着急,抓着胡光的胳膊,“老大,真的有!”
胡光脸色微沉,从眉角蔓延到下颚的旧疤十分狰狞,他开口道,“我以前在军营,只有宫里来的信笺或陛下手谕才用洒了金粉的纸。”
“那女人只怕身份不低。”
“到了这儿,管她从前是什么,早晚是咱们兄弟的伙食。”一个精瘦的男子倒不当回事。
胡光却道,“能让官兵同意住着那屋子,只怕不但是有值钱东西。你们都老实点儿,别给老子惹麻烦。”
听他这一说,众人有些恹恹。值钱东西他们倒不稀罕,只是那女人···又不能碰,也不能吃,实在憋屈。
胡光也难受,同时也相信谢晚意能活下来多半是官兵给走了后门。
此时,那妇人拖着小姑娘在外头跪求,“胡爷,我把小敏带过来,您说的话还能算数吗?”
那小姑娘没死?
更要命的是,胡光见到人时第一眼就看到她脏兮兮的衣服上沾着一粒米,伸手一捏,还是软的!
“你从哪儿吃的白米?只要你告诉老子,老子就放你回去。”胡光把人带到最里面,一手揪着她领子,小女孩干瘦的胸脯顿时映入他眼底。
胡光咽了咽,小女孩紧张地缩着肩膀,咬紧牙关不愿做出卖恩人的事。
胡光强行掰开她的嘴,一股淡淡的米香让他抓狂,“来人,把她娘带进来!”
小女孩瞳孔一震,双手捏拳。
那妇人为了一把草药,轻而易举招了,“是白日那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她后来找到小敏,偷偷塞给她饭团!”
“娘!”小敏红着眼嘶吼!
为什么她的母亲总能让她一而再地失望!
明明那个姐姐给了两个饭团,她留给母亲和弟弟吃,母亲一边笑,一边含着眼泪让她多吃些。
她以为母亲终于也会惦记自己了,却不想是让自己吃饱,好给弟弟来换药。
发现谢晚意有白米的不止胡光,还有佩儿。
她气喘吁吁跑回来时,谢瑶环正喝着一碗稀米汤,这还是谢钧和夫人刘氏省下来的小米。
谢瑶环脸色十分难看,“这么大一碗就几粒米!天天喝米汤,我连去找谢晚意算账的力气都没有!”
“大小姐,您将就吃些。咱们的银子都见了底,老爷夫人都生着病,还把米汤都留给您。”说话的是刘氏身边的王妈。
谢瑶环不知感恩,轻哼一声,“只有我好好活下去,陛下终有一日会想起我,谢家想离开这鬼地方只能指望我!”
王妈欲言又止,最后哄着她,“是是是,大小姐趁热喝吧。”
谢瑶环四年前一心想嫁给雁王,不惜在瑞妃的百花宴上设计裴恒,然而功亏一篑,被裴恒识破,转身指了谢晚意为妃!
四年后,谢瑶环为煞谢晚意的威风,竟在瑞妃眼皮底下勾搭起了皇帝,因一双纤细的手指被皇帝多看了两眼,还问了名字。
结果没几日就有大臣弹劾谢钧题写反诗,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谢家一门被判流放。
谢瑶环一想自己离进宫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父亲做错了事,自己早就到皇帝身边了!再一看这碗漂着几米粒的汤,心里越发烦躁。
佩儿驱散了身上寒意,一进来便急不可耐告诉她,“大小姐!奴婢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半个月都没饿死了!”
“奴婢亲眼看见清秋偷跑出来,给了一个小姑娘两个饭团,白米饭团!”
谢瑶环脸色一紧,“白饭?!”
“胡扯!东谷那几个贵人都是隔几天才能吃一顿白米饭,你说谢晚意那个弃妃有白饭?”
佩儿神色异常坚定,指天发誓,“奴婢若有半句虚言,此刻就被冻死!”
*
谢晚意考虑到没有储藏的地方,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况且救济不是一两日,而且救急不救穷。
犹豫片刻,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写了信。
裴恒用半日功夫翻遍了工部所有册子,工部侍郎笑盈盈回答他,“陛下治国有方,且我大云有百年基业,早没有荒芜贫瘠之地。”
“若非要说苦寒荒芜,那就是罗刹国了。”
“大云驻军挨着镇子,将士都吃得饱穿得暖。”
这是工部侍郎的原话,但裴恒不信。
三皇兄在世时用将近八年的时间逼退罗刹,扩大北部领域,可惜最后战败,又让罗刹人抢走了北面唯一的一条河。
河东和大云边境之间还有一块荒芜地,不过据说那里并不严苛。先帝曾流放皇族过去,临终之际想见血亲一面,那位王爷都舍不得离开。
那地儿至今还是大云流放的首选之地,罪人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走门路去那儿安度余生。
酉时,裴恒终于等来了对方传递的信笺。
她问可不可以一日只传递一餐?
还说柴火太多,暂时没找到安全的储存地,想还一部分回去,日后有需要了再传递。
显然她觉得给他添了麻烦,字里行间全是“请求”、“感激”、“是否可以”以及“劳烦”等等。
裴恒眉心微蹙,痛快写下——是我考虑不周。往后每日辰时、戌时各传递一餐,如有不方便时,提前告知于我。
——此外,还准备了五床棉被,戌时一并传递过去,次日辰时可传递回来。
谢晚意把太极佩藏在被窝里,生怕传递东西时发出的光晕被人发现。
看到对方如此痛快答应自己请求,谢晚意心里一宽松,唇角难得勾起一缕笑。
新做的棉被都是足斤棉花,上好的丝缎贴着身体,何愁不能安稳睡至天亮。她蜷缩着身子,摸了摸小腹。
宝宝,我们有救了。
来人正是大云镇守西北边境的宋清和。
凛冽寒风中,他铠甲里只穿一件单衣,一双眼寒光四射,两弯眉如刷漆,透着股肃杀的威严和力量。
身后跟来的士兵黑压压围了胡光一群人,刀枪齐刷刷一立,众人匍伏跪地,抖若筛糠。
“大将军饶命!”
胡光一改先前嚣张之态,冷冷看着谢晚意,膝盖慢慢弯曲、下跪。
操!他刚才指证这女人就是想看看她背后究竟是有什么靠山。
毕竟能在这地方吃上白米饭,绝非等闲之辈。
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驻关将军宋清和!
不光他想不到,谢晚意也没想到。鉴于黑甲兵拿钱不办事的影响,她对这个人不抱什么希望,再者,留给她的值钱东西真没什么了。
宋清和双眸微眯,视线直接落在她身上,既不完全是审视也不全然是打量,似乎带着嘲弄。
总之,谢晚意觉得很不舒服。
她压下情绪,带簪雪、清秋,还有念左念右一并躬身行礼。
宋清和却已移目,马鞭压在胡光肩头,“你想教谁腌制人肉干?”
胡光喉咙一哽,“没、没有。”
“还不滚!”
胡光如蒙大赦,跪爬着退开,转身时还冲谢晚意露出个诡异的笑。
“都散了!”宋清和马鞭凭空一抽,看热闹的人恨不得瞬间滚远。
谢瑶环本以为谢晚意今日不会好过,哪知一眨眼就剩她自己在冷风里惊得合不拢嘴。
人群一散,就她还杵在原地,碍眼。
宋清和对女人最大的宽容是无视,可谢瑶环跟柱子似的一动不动,宋清和的近卫只好上前,“将军按例巡查,不准人群聚集闹事。”
谢瑶环不退反进,“她有白饭!她偷我的东西!”
话音刚落,鞭子猝然落在身前,冷硬的地面硬是荡起一片灰尘,吓得她连连倒退。
宋清和冷道,“动摇民心的下场是丢到北区喂狼,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声音不高,眸光却似夜色一样暗沉,见谢瑶环吓得脸色发青,又勾起一点邪肆冰冷的嘲讽。
谢瑶环只想弄死谢晚意,并不想以身试法。但她会记着宋清和,以后让陛下砍他的脑袋!
心里硬气,面上却是半个身子依着佩儿缓缓离开。
谢晚意见状,即刻面露感激,“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内心却愁,不知常嬷嬷的镯子能不能送走这位神?若是他也要搜屋子···
宋清和面无表情,“雁王妃。”
有些日子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谢晚意猛地回神,心里五味成杂。这个头衔让她从被欺辱的庶女一跃成为枝头凤凰,可爬得高跌得重。
现在听起来真是莫大的羞辱。
她垂下眼眸,“罪臣之女,不敢高攀王爷,将军直呼我谢晚意便是。”
宋清和挑了挑眉,突然又道,“你用王爷给的嫁妆抵了这破屋两月的租子?”
“是。”
显然,这位将军并非只是例行巡查到了这里,而是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裴恒曾在边关待了三年,莫不是知道自己流放至此,特意让人···
不会。
谢晚意心里又凉了一下,嘲讽自己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宋清和才道,“这屋子你想住多久都成,那耳坠子本将军过两日让人送回来。”
谢晚意行了一礼,坚定道,“谢将军。但此处有此处的规矩,既抵了租子,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宋清和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但也没过多纠结,“随你。”
言毕,调转马头就走。
待走远些才吩咐近卫,“告诉陈老十,别再找她们的麻烦。”
“就算是雁王弃妃也不是他能欺辱的。”
*
谢晚意没时间揣摩宋清和有什么意图,她更在意念左念右的伤。
念左腿上的旧伤又裂了口子,后背从肩胛骨到肋骨共三条长长的血痕,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念右相对来说好些,胳膊有两处抓伤,胸口有一道细细的划伤,要不是念左护着,他很难躲开这直冲心脏来的一击。
清秋哭成了泪人,簪雪和常嬷嬷看着两人浑身的血迟迟不敢下手。
谢晚意颤声道,“拿纸笔。”
她需要伤药,救命的伤药!
裴恒发觉玉佩发热的时候,还在兵部和下属商讨今年冬季的边防安排。
然而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引得下头众人投来好奇目光,见雁王单手捂着腰间,长眉微锁。
“王爷可是不舒服?”兵部侍郎面上含笑,心里却打鼓。
雁王自幼多病,又替故去的三皇子守了三年边关,听说好几次伤重难愈,可千万别在他的地盘上有个什么。
裴恒微微侧身,幸好书案够宽,旁人并未察觉玉佩发出微弱的白光。
下一秒,手边多了封书信。
眨眼被他夹在折子里,看了外头还亮着的天儿,心道今儿怎么这个时候传递?
“不妨事,旧伤罢了。”裴恒用袖子遮掩,把信推进袖袋。
“王爷不可大意,这些事微臣与诸位大人商议过后,再请您定夺也不迟。”
裴恒从兵部出来,上马车第一时间把书信打开,眉心不自觉蹙起。
止血药、镇痛药、还有金疮药,越多越好。
发生什么事了?
裴恒想到上次管家和姜岁禾要了冻伤膏,她就急着下地要找自己···
“闻渊,去一趟药铺。”
半个时辰后,药铺掌柜把上好的止血镇痛药全拿出来,“王爷,都、都在这儿了。”
“嗯,还有绷带。”
裴恒看了两边药柜上的字,转身问,“蜂蜜有吗?”
掌柜摸不清雁王要干什么,呆愣着点头,“有,不过是小人自个儿打的,比不上王府的清甜。”
“拿两罐。”
掌柜点头哈腰,亲自到后头取。
店铺伙计杵过来,小声道,“雁王怎么亲自来买这么多伤药,还在药铺买蜂蜜?”
伤药,蜂蜜?
掌柜忽然门儿清了,“闭嘴吧!王爷是你能议论的!当心脑袋搬家。”
伙计缩了缩脑袋,吐着舌头跑了。
从药铺出来,裴恒直接在马车上拿出玉佩,把三十多瓶伤药传递过去。
而后掀起车帘一角,吩咐闻渊,“去安抚下药铺的人,本王不希望有人多嘴。”
“还有,谁在府里多言,军法处置!”
于是谢晚意真切拿到伤药时候,忐忑不安的心稳了一点,才发现攥紧的掌心全是冷汗。
无论念左念右,还是簪雪清秋,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咦,这两个瓶子是什么?
起初还当是里头装着别的药,可清洛一碰就沾了蜜,小心翼翼用舌尖把手指舔干净,“是蜂蜜没错!涩了一点,但是很浓!”
谢晚意看了眼时辰,又等了会儿,太极佩没再往出吐东西,确定不是连晚饭一起送过来,才疑惑道,“是弄错了吗?”
“我没有要蜂蜜。”
念左挣扎着坐起来,吐着血腥气道,“蜂蜜可以消毒,浅一点的伤口涂几次可以防止被感染。”
“这种鬼地方,一晚上伤口处的血就会结冰,再好的伤药也没条件愈合。如果能涂一层蜂蜜再好不过。”
谢晚意心上一热,感叹对方心细如发,不由得想象对面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问缘由,不生怀疑,要什么给什么,还想到她想不到的问题。
处理好念左念右的伤,清秋扑通一跪,正要请罪,念左神色一变,“什么人!”
念右推开门,轻易抓到窗下正准备逃跑的一个身影。
有了柴火,不但能顺利过夜,连冰凉的米饭都可以加热,常嬷嬷第二日早晨就醒了,得知谢晚意的太极佩如此神奇,竟没有半点震惊,好像一早就知道似的。
谢晚意让念右他们拿着从佩儿身上抢的首饰去换水,自己留下来照顾常嬷嬷。
“这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您也是看着母亲长大的,可知这玉佩究竟什么来历?”谢晚意顿了顿,又道,“玉佩对面的···又是什么人?”
常嬷嬷昏迷了好几日,眼窝都塌下去了,谢晚意给她一杯热粥抱着暖手。
“你母亲阮氏出身清流一族,她这一脉都短命,旁人不知其中缘故,我却是知道的。”
谢晚意自懂事起就知道阮氏在百年前是大云国望族,传闻经历了一场浩劫从而避世,逐渐没落。但民间依然有传言,阮家男子可封官拜相,女子更是做皇后都不为过。
她娘却选择给谢钧做妾,在她四岁时郁郁而终。
虽是庶出,因有阮氏血脉,裴恒选她做雁王妃,帝后也并未阻拦。
见常嬷嬷瞳仁微微收紧,谢晚意也跟着屏住呼吸。
“大云开国皇帝身边有位大国师姓阮,传言裴家能得天下,全靠国师逆天而行。一旦做了有违天道的事,阮家后代都要被牵连。”
“这也是阮家避世的缘故,因为子孙福薄,为了延续下去,只能远离尘世。你娘当年看中谢钧良善,没想到他···”
常嬷嬷叹息一声,转而道,“这玉佩是一代代传下来,不是俗物。我们只知它关键时刻能救命,却并不知道怎么救。”
“至于对面的人···”常嬷嬷遗憾摇头,“能持有此物的必是和阮家有渊源之人。”
其实单看冻伤膏也能猜出对方非富即贵。
谢晚意这几日都快把太极佩看出个洞了,最终也只能认同对方所言的命中注定。
罢了,死不了就好,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便是。
没多久,簪雪他们从东谷回来,远远看到一群人围着小木屋,有男有女,踮着脚往屋里瞅。
念右迅速抡起事先准备好的棍子,“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人回头打量他,非但不害怕,浑浊的眼神甚至发光,好像在看水灵灵的一盘肉,尤其那几个男人看着簪雪和清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念右手心出了汗,“官爷昨日允许我们住下去,你们赶紧离开!”
那些人很惊讶,半个月过去,屋里的人非但没饿死,看上去还很精神,说话声音都这么大!
新流放来的人一般过个七八天就会饿奔溃,会用带过来的东西,甚至是身边的丫鬟仆从换一口野菜吃。
可这几个人竟还有本事跟官兵要屋子住。
更重要的是,昨儿后半夜有人看到他们屋里有亮光,像、像火光。
这儿的树木是不准砍伐的,一来为了防止风沙,二来那点树木烧光了,来年连树皮都没得吃。每年秋冬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只要有人死,就能有人活下来。
火光对他们而言,做梦都不敢想。可若是人肉能烤熟···
不过,念右口中的“官爷”有效遏制了他们的念头,一名骨瘦如柴的妇人忽然跪下来,“我、我把自己卖给你们,求你们给我的孩子吃些东西。”
“我、虽然瘦,可还年轻···”妇人面黑如土,依旧能看出曾经是个五官还算精致。
她这话听得念右胃里一阵翻涌。
年轻,意味着肉质新鲜。
念右瞥了眼那几个闷不啃声的男人,狠下心道,“我们若有吃食,还用得着去东谷买水!”
这些人当然不信,杵着不走。
妇人不停磕头,“求求您了。”
“要、要是我一人不够,我、还有个女儿,只求你们施舍一口饭给我的小儿子。”
妇人说着,从两个男人身后拉出个干瘦的小女孩,破烂的衣裳露着纤细的脚踝,有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小女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任凭妇人怎么拉扯,她都不跪。
满脸的倔强,满脸都是对母亲的质问,凭什么要用她的命换弟弟的命?
簪雪和清秋于心不忍,偷偷拽了拽念右衣裳,被念右一个狠戾的目光瞪得不敢开口。笑话,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有吃食柴火,只怕他们都活不过今天。
念右咬牙,“你求我也没用。我们不过是用带过来的东西跟官爷做了交换。”
昨儿那两个黑甲兵一路在日头下把玩耳坠子,很多人都见到了。
那妇人无奈,捂脸啜泣,“我的浩儿才那么小,我答应夫君一定给张家留下血脉,我···”
这时,一个半裸着膀子的刀疤汉开了口,“你把你女儿给我,老子玩儿两把,再把人做成肉干,凑合吃半个月。”
“老子把从东谷换的药给你,能不能救你儿子看命。”
小姑娘却吓得瑟瑟发抖,用一种既畏惧又憎恶的目光偷偷看刀疤汉。
妇人哭声一顿,她的迟疑已经给出答案。
簪雪和清秋也是被卖到谢家的,见状不免感同身受,可念右死死抓着两人腕子,掐得她们喘不过气。
“小敏,娘···”妇人哽咽,没法看女儿的眼睛。
小姑娘气笑了,含着泪道,“弟弟烧得不省人事,活过来也是个白痴!你宁肯保他也不愿留我···”
小姑娘哭的不是自己,因为在方岭的每一天都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她哭的是自己永远不被选择,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我不会帮你救他的,我宁愿去北区喂狼,也不会跟着他走!”小姑娘看了刀疤汉一眼,决然跑开。
清秋挣扎着伸手,念右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要是想害死小姐就去拦人!”
清秋哽咽着缩起手指。
妇人哭着追了出去,念右看着其他人,“还不走?”
这是官兵搭建的临时住所,就算打杀,也不能在这儿。
刀疤脸意味深长摸了摸胡子,带头离开。
簪雪和清秋把木门关紧,又用板凳抵住,“那些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念左捏着拳头,“小姐莫慌,奴才的腿好多了,下次提着剑杀出去,保管他们不敢再靠近半步。”
谢晚意只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都是不要命的。”
“其实这些人好对付,只是眼下食物有限,我们还没有自保能力,否则给他们些吃食,什么都能解决。”
她又道,“地窖还得挖,日后别在屋里取暖。”
几人分着进地窖取暖用饭,见天色变暗,谢晚意才借着最后一点光开始写信。
上好的香墨,一点水就能研出均匀墨汁,落在洒金笺上比夜色还迷人。
谢晚意把自己和常嬷嬷他们的情况简单交代一番,没忍住把白日那妇人和小姑娘的事也写了进去,一时感情没收住,骂了两句皇权昏聩,妇孺小儿都不放过。
裴恒看到那妇人心甘情愿要把自己和女儿给人吃时,不敢相信大云百年国祚,竟还有这样残忍不开化的地方!
天子脚下,说书人都不会编这样的故事,却当真有这种事发生。
那么她呢?
写得一手好字,清瘦而有风骨,敢将问题直指重心,她又是为何流露到哪儿?
人吃人的地方,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丫头和小厮,还有病重的嬷嬷要照顾,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传递了食物,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裴恒贵为皇子,许多苦是他根本想象不到的。要不是他去过罗刹,几乎要怀疑玉佩对面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她说,木屋一间,无处存粮。柴火在地窖取暖,一点就够。
他的恩赐对她来说,是危险。
裴恒揉了揉眉心,又是一宿没合眼,第二日下了早朝就去工部,借口查看水利工程,翻遍所有图册,试图找到她所说的地狱究竟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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