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徽林项明峥的其他类型小说《潮热心事沈徽林项明峥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侬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里离学校很远,沈徽林充了一会儿电,才从园区出来。道路的香樟向两边延伸,沈徽林看到了项明峥。她骑车路过,行驶出几米远。速度逐渐慢下来,按住刹车,一脚落地停住。沈徽林侧身回头。见前方的小车停下,项明峥没什么表情的看过来。他像是没认出她。沈徽林犹豫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站在两三米远的项明峥,就像是落单了。沈徽林问:“这里很少有车,需要我载你一程吗?”项明峥的目光停了一下,女生穿着一件款式很宽松的灰色开衫卫衣,可能骑车时风有些大,帽兜罩在头上,帽子白白的脸上很干净。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和犹豫。项明峥不明情绪的看着她。这样澄澈专注的注视,会议室里这样看着他,后来又成为刘骅绯闻八卦里的女主角。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潮热心事沈徽林项明峥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这里离学校很远,沈徽林充了一会儿电,才从园区出来。
道路的香樟向两边延伸,沈徽林看到了项明峥。
她骑车路过,行驶出几米远。
速度逐渐慢下来,按住刹车,一脚落地停住。
沈徽林侧身回头。
见前方的小车停下,项明峥没什么表情的看过来。
他像是没认出她。
沈徽林犹豫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再没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站在两三米远的项明峥,就像是落单了。
沈徽林问:“这里很少有车,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项明峥的目光停了一下,女生穿着一件款式很宽松的灰色开衫卫衣,可能骑车时风有些大,帽兜罩在头上,帽子白白的脸上很干净。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和犹豫。
项明峥不明情绪的看着她。
这样澄澈专注的注视,会议室里这样看着他,后来又成为刘骅绯闻八卦里的女主角。
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吗,还是有特定条件?
刘骅又用了什么,让这种视线成了专属。
他清冷的目光和疏离的姿态让人望而却步,沈徽林看着他,她很少主动去做这些事情,有些尴尬:“要是不需要,我······”
窒息感太过鲜明,突然出现的人撕了一个口子,项明峥视线下压,点头。
“需要。”项明峥声音低沉耐听。
收回视线的同时,朝沈徽林走了过来。
迈开长腿,坐上后座,他说:“谢谢。”
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坐上来,车子晃了一下,他垂着眼眸,长腿撑地,帮她稳住车子。
距离那么远的人骤然近了,车座位置狭小,沈徽林被他身上陌生清冽的气味整个包裹。
沈徽林有些没来由的紧张,神色却很淡定,“你要去哪里啊?”
项明峥听到这种司机式的问话,忽然极淡的笑了下,声音沉静,“市区。”
沈徽林点头,启动了车子。
往常都是姜琦载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载人。
冲动之下一句邀约,变成了一场骑行冒险。
见到项明峥,和见到别人时不一样。沈徽林强迫自己忽略按下心脏处细细密密的异样和悸动。
四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回暖,但郊区风有些大,沈徽林戴在头上的连衣帽子被吹落了。
她随意扎着一个丸子头,没了帽子的遮挡,碎发下是白皙修长的后颈。
项明峥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开。
他对很多事情都反应平淡。
一次陈正南、温迪他们聚在项家,趁项明峥不在,偷偷说起项明峥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十七岁之前是品学兼优的天之骄子。二十岁出头,成了在美利坚玩儿出名的项家二少。回国之后俨然一个不出挑也不出错、万事不上心的贵公子。
他们也说不清。
项明峥坐在后座,视线落在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映出沈徽林的半张脸,她的表情很淡,紧抿的嘴唇露出几分专注。
项明峥低眸,发信息告诉司机,别跟那么近。
车子路过减速带晃动,他像是身形不稳,一只手揽住了沈徽林。
腰上突然多了一条手臂,被风吹的微鼓的衣服在按压下贴合了身体。热源和力量同时袭来。沈徽林身体僵了一下。
行驶到平稳路段,揽着她的胳膊收了回去。
项明峥发完信息,随即关掉了电量即将耗尽的手机。
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到了市区,周围人逐渐变多。
停在路边交通灯的时候,沈徽林脸有些发白。她忙了一早上,又替沈茂良和张教授跑路送东西,中午饭没吃,胃里很空。低血糖让她精力不济又阵阵发晕。
项明峥回房间拿了一个档案袋。来这边其实并非一时兴起,旗下一家合资公司正在拓展业务。
项明峥在前段时间投了不少钱,合伙人想要找机会面谈。
拿着东西到了客厅,丁瑶和邓微坐在沙发里低声交谈,像是不用睡觉,桌上各放着一杯咖啡。
丁瑶侧目看了一眼,笑吟吟说:“要出门呀,好晚了。”
项明峥短暂停住,不知想到什么,问“一起吗?”
丁瑶眼底闪过一些意外。
“可以。”丁瑶起身,酒意已经尽数退散,她也有些好奇他每天都在忙什么,“我得换身衣服,先等一会儿。”
项明峥点头,抬步到了客厅的沙发那里,在两个女生的斜对面坐下。
丁瑶起身回了卧室,说是换衣服,人却径直去了浴室。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细微的水声不断传来。
邓微有意看他,抬头时和男人目光相撞,她视线又匆匆移开。
男人低头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
洗澡、化妆、换衣服,近两个小时后,丁瑶臂弯里搭着一件大衣从房间出来。
下楼的时候,项明峥走在前面,将车子从停车位倒出来。
邓微靠近了丁瑶,“······他这也太有耐心了,就坐在那里等,催促的话都没有。”
丁瑶点头,嘴角又挑了一抹笑。
不知道这份耐心是在几个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将车开了过来,车窗半降,项明峥侧身看过来,示意他们上车。
车子沿着长岛的海岸开,在一处Pub外停下。
阮澈出来接人,认出了项明峥的车子,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
“哥,够晚的。”
视线还没收回来,看到项明峥的车里又下来两个女人。
认出了人,阮澈扬声道:“二嫂,好久不见。”
丁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着说:“别乱喊。”
阮澈作无辜状,“我喊错了吗,二嫂。”
项明峥随意看过来一眼,扬手将车钥匙丢给了阮澈,让他去停车。
阮澈没去,又将钥匙给了侍应生。
“正南哥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他们念叨你是不是被谁绊住了腿脚。原来带了人——”
阮澈说到这里顿了顿,知道对什么人不该开玩笑,那可是人家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到了位置,一个圈子里的,其实在各种场合都见过。
只是,第一次见项明峥和丁瑶成成双入对的出现。
两人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拍了下陈正南的胳膊,低声说:“看来传闻不假,要好事将近了吧。”
陈正南抬头看,见丁瑶靠在项明峥身边,眉眼泛着笑意,手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
俊男靓女走在一起还挺养眼。陈正南拿着酒杯喝了一口,随着众人浅笑。
收回目光的时候,莫名想起另一个女生,性格没丁瑶明艳张扬,跟在项明峥身边时很安静,名字和人一样安静,叫“沈徽林”。
这样的局无数,项明峥身边来来去去太多人,他又很少带那个女生出来。陈正南其实印象不深,记住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她漂亮的特别?长了一张很多人心目中难忘白月光的脸。
又或者······一次他们喝酒,项明峥喝多了,沈徽林来接。见到醉酒窝在沙发里的人,她半蹲下来轻轻地擦男人额头的细汗,说出“怎么会喝这么多,难受吗?”,神情温柔到不可思议。
“帮我拿下那个。”坐下后丁瑶抬手指了下离自己有些远的果盘。
项明峥身体前倾,拿过东西推到丁瑶面前。
“谢谢。”当着很多人的面,丁瑶语气中有甜蜜的撒娇意味,也可能是注意到,这个隔间内不少女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未婚夫的身上。
她抬手碰了下项明峥衬衫,将褶皱处抹平,对其他人说:“抱歉啊,我出门有点迟了,你们久等了吧。”
项明峥微微垂眸,目光挺温和,没有阻止丁瑶举动,拿杯子的时候身体擦着她的手指而过。
几个人说了一些公司的事情,跨国合资的企业,似乎总避免不了两国法律不协调的问题。
商讨到最后也没定论。
之前就有人戏称,那个政要商界名流的精英圈子里,不怕小辈骄奢淫逸,就怕突然求上进投资砸钱。骄奢淫逸败不了太多,突然开始奋斗投资倒可能会赔得血本无归。
项明峥态度挺随意,背后是阮家那座金山,败家可能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酒过中场,好几个人已经喝多了,阮澈也开始大着舌头说话。
酒精促使,场子里的气氛热了许多。
“婚礼是不是快了?”有人问丁瑶。
丁瑶笑笑,没说话。
不知谁说了一句,“要拍婚纱照的吧,纽约有一家摄影工作室,我朋友上个月去过,拍出来的效果绝了。”
丁瑶听完,心里突然起了一个试探的念头。
仰头看向滴酒不碰的项明峥,“可不可以一起去拍?”
“可以。”项明峥笑笑,语调听不出情绪。
“真的?”
他移开了一点儿视线,胳膊落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深灰色的衬衫领口系在最上面一颗,侧头时露出白皙的脖颈肌肤,喝了一口水,喉结随着吞咽滑动。
嗓音挺淡:“等什么时候有空。”
丁瑶问:“那你什么时候会有空?”
“说不定。”
丁瑶触及到他的目光,他眼睛很好看,却看不透。
几个小时之前邓微还对丁瑶说,项明峥人不错,做事得体又绅士,等几个小时也不躁。
此刻答应的话张口就来,很会照顾女伴的面子,不做跌份的事情。会不会实现另说。
中途项明峥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起身出去了。
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不断。
丁瑶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醉醺醺的阮澈拿着酒瓶坐了过来,“要不要喝一杯?”
“好啊。”丁瑶往前推了一下杯子,让他倒酒。
阮澈酒品一般,喝多了话就开始无所顾忌的往外冒,熟知他脾性的人都不愿意再和他喝。
见有人搭理自己,阮澈很高兴在丁瑶身边坐下,碰杯一饮而尽。
“问你个事儿?”丁瑶看着喝得糊里糊涂的年轻男人。
“嗯?”
“你二哥有没有女朋友?”
阮澈笑,“当然有啊。”
“是吗,”丁瑶顿了一瞬,“现在还有女朋友?”
“没,要结婚了,很久前就分了······”一句话被说得颠三倒四,丁瑶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分手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追问:“长什么样子?”
“什么?”
“那女的长什么样子?”
阮澈“啊?”了一声,靠在沙发里就要睡着。
丁瑶抬手晃了他一下,“还好吗?”
阮澈坐起来,“样子······”
他爬到沙发上,拉过了放在另一侧的外套,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半晌,将照片页面展示给丁瑶。
照片背景好像是养老院。
一个女生,穿着一件棕褐色短袖,有些沉重的颜色,穿在女生身上,却衬得女生白皙轻盈。她胳膊上戴着志愿者的红色标识。笑容清澈温柔。
“这是他交往对象?”丁瑶问。
阮澈笑了几声,人像是清醒过来了,“还看吗,这我女朋友。”
“……”
房间的门又被推开,项明峥走了进来。
丁瑶顺手不着痕迹按掉了阮澈的手机页面。
项明峥以等会儿还要开车为由,推掉了所有的酒。
其他人一直玩闹到后半夜,散场的时候除了丁瑶和项明峥,都醉得有些站不稳。
喝多了酒,有人直接调侃项明峥和丁瑶现在成双入对,问他们是不是好事将近?
丁瑶笑笑没说话。
项明峥说:“她在提前体验婚后生活。”
Pub外,丁瑶将明显喝醉了的朋友扶进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长岛离这里有些距离,开车得好几个小时,丁瑶提议他们先去曼哈顿的酒店。
项明峥点头,开车前往酒店。
将两个女生送回了房间,项明峥没有多做停顿,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要走。
丁瑶跟了出来,“你不住这里吗?”
“嗯。”
“去哪里呀?”丁瑶玩笑道:“不是要去约会吧。”
项明峥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只开了壁灯的房间,更显得他眉眼清俊。
唇角牵起,语调清冷沉稳:“可能是。”
分不清玩笑还是真话。
安静了一瞬。
“她在提前体验婚后生活。”这句话突然浮现在大脑里。
什么意思呢?
丁瑶想。
转瞬间似乎又恍然大悟,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如果结婚,他们以后的生活就会是这样吗?
他给她钱,做一个看似体贴的丈夫。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清楚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他装都懒得装。
把这一切摊开给她看。
意识到自己刚才步步紧问的做法,丁瑶有些错愕,又觉得无语。
又觉得项明峥这人有邪,他总是忽远忽近的态度。靠近他就会变得贪心,无意识就会想要独占他。
皮相也是真好看,多金又大方。
这样的人很适合做情人、床友,唯独不适合做老公。
丁瑶有些失神,项明峥已经走到了门边。
看着他高挺的背影,丁瑶说:“晚安。”
出门的时候他回头,也应了一声,“晚安。”
*
搬家的时间在推迟两个月后确定下来,联系好的房子在曼哈顿。
沈徽林搬家之前去看过一次,新找的住所环境没有这里的房子幽静,但离即将要上学的地方比较近。
相处久了,唐姨觉得沈徽林看着年轻,做事还挺有规划。不慌不忙找好了房子和长期的住家保姆。
通过这些举动,察觉到沈徽林有长久留在这里的打算。收拾行李的时候,唐姨问:“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应该没那么快回国吧?”
沈徽林说:“暂时不回去。”
“暂时”只是保守的说法,小孩出生后沈徽林的心境也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一旦带着孩子回去,就不可避免会让他们接触到孩子,不确定性太多了。或许这里的环境更适合她和宝宝生活。
沈徽林将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又从消毒柜拿出奶瓶装进密封袋,“我申请了哥大的商硕,还得在这边待一年。”
她给自己一年的时间适应,要是顺利,以后可能长期待在这里。
“那挺好的。”唐姨有些高兴,“离得近,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唐姨的女儿这段时间来了纽约,想要唐姨回家陪陪她。
一眨眼竟然已经照顾沈徽林半年了,突然要走,唐姨还有些不放心。一个年轻女生,又是第一次做妈妈,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小孩和她自己。
沈徽林应声说:“好。”
“那你们等会儿怎么走,要不要我找车?”
沈徽林说:“不用了,我朋友来接。”
唐姨点点头,“是上次碰到的那个吧,挺好的一个年轻人。”
“嗯,他今天正好有空。”
将装好的行李箱帮忙提到楼下,沈徽林去婴儿房抱将七七抱了出来。
难得晴天,等江闵的时候,沈徽林抱着孩子走到公寓外面晒太阳。
接触到阳光,已经睡足的宝宝眼睛水润,沈徽林低头看她,她小胳膊从毯子里挣脱出来,轻轻摸了下沈徽林垂落的头发。
等了十几分钟,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栅栏外,江闵刚下车就看到了抱着小孩儿站在台阶上的沈徽林。
一周前江闵来纽约见朋友,一行人自驾游来布鲁克林。
吃饭的时候,在布鲁克林的商场里见到了沈徽林,她推着婴儿车,车里睡了一个粉白的婴儿,身边跟着阿姨。
猝不及防的碰上了,两人在商场内的咖啡店内坐了一会儿,江闵才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他这个学妹的近况。
“生了个属于自己的小孩儿打算在哥大读个商科二硕,这样以后在纽约找工作会有更多机会。”
沈徽林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太过淡定平常。江闵安静听着,最后说了一句“也挺好的。”
她还和以前一样,话不是很多,情绪表达也挺少。安安静静做好了足以改变人生的决定。
“他知道吗?”一杯咖啡都快见底,江闵问道。
沈徽林反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个“他”指谁。
之前沈徽林身体不适,是江闵送她去的医院。他也是第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人。
“知道。”沈徽林说。
江闵抬头看她,见她不欲多谈,没再多说什么。
沈徽林侧头,透明的落地窗外,阿姨已经推着婴儿车回来了,婴儿车上绑着一只白色兔子造型的气球。
隔着不远的距离,沈徽林看到婴儿车里的宝宝满脸好奇看着飘动的气球。
江闵将话题转到别处,“姜琦原本也要来这边出差,临出发前被她上司换掉了。她还挺生气。”
“啊?”沈徽林问:“阿琦工作是不是不顺利?”
“挺顺利的,就是半年之内连跳两级,可能同事心里不怎么舒服。”
姜琦实习结束又没待在华耀,换了一家中德合资企业,她进公司之后原本是技术人员,前段时间德国代表突然来公司视察,二老板懂德语的助理不在公司。
姜琦去送项目文件,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二老板的临时翻译。这次翻译让她在几千人的公司迅速冒头。
江闵说:“她的性格你也知道,不怎么掩盖锋芒。”
沈徽林不觉得姜琦不懂掩盖锋芒,有能力的人不会没有野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
从谈话中江闵猜测,沈徽林没有回国的打算。
得知她近期要搬家,江闵提出可以帮忙,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有空。
沈徽林没有推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江闵准时出现在公寓外。
打过招呼,江闵先将行李婴儿车等放到了后备箱。
沈徽林正在和唐姨说话,江闵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她过来了,扶着车门让她上车。
抱着宝宝上车不方便,江闵伸手扶了一下。
车门关上,唐姨挥手隔着一段距离说再见,等车开出一段距离,转身往里面走。余光突然瞥见一辆保时捷,唐姨停住,又看了一眼,车牌号很熟悉。
心里闪过疑惑,又立即确认了,那车是项明峥的。
唐姨从台阶上下来,没来得及说句话,保时捷跟在沈徽林乘坐的那辆车后面,离开了。
“你没走吗?”沈徽林问。
江闵说:“原本是十一号去南州,但这边有事耽误了一天。顺便完成陈老师交代的任务。”
学生只要重大比赛获奖,陈章都会请客吃饭。
华耀的这个比赛出排名赶在了假期,请吃饭不太发不方便,陈章让江闵过来一趟送花观礼。
夏夏调侃:“师兄,你任务完成了一半呀,来迟啦。”
江闵说路上又堵车,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开始颁奖了。会场的门关着,不方便进来。
沈徽林说:“师兄跑一趟辛苦了。”
江闵笑笑,“没什么。”
会场内的人快走完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
杨怡欣还要赶回家的飞机,出了酒店,夏夏和她一起打车回学校。
等两人坐上车离开,江闵问落单的沈徽林:“你要去哪里?”
沈徽林说:“我回家。”
江闵还欲说什么,一辆迈巴赫驶近,逐渐放慢车速,掌控着车速,缓缓滑到沈徽林站的位置停住。
以为挡了路,江闵抬手拉沈徽林往后退了一些,两人迈上人行道。
车上没有人下来,车窗降了下来。
沈徽林抬头看见车里坐着的人,一时愣住了。
项明峥手搭在方向盘上,开口:“我送你?”
外面站着两个人,他只看着沈徽林。
颁奖典礼上表现得高矜又陌生的人,此刻眉眼间又多了一些熟捻,问完等沈徽林的回答。
沈徽林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很快恢复平静,“我住的地方有点儿绕。”
项明峥说:“没事儿,上来吧。”
沈徽林伸手碰到了车门,对江闵说:“师兄再见。”
江闵看向车里的项明峥,察觉到他周身很不普通的气场,“师妹,南州见。”
说完,姜闵转身离开。
沈徽林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手里拿着的花束很大,蓝色玫瑰和满天星,挡住了她的半个身体。
“你喜欢这种?”
沈徽林看着怀里的花说:“挺漂亮的。”
车子停在原地,半晌没有开动。
沈徽林被花挡住,单手系安全带时有些困难,项明峥等了一会儿,抬手拿走了花。
怀里骤然一空,他侧身随手放在了后座。重新启动车子时,项明峥没问她要去哪里。
沈徽林说了自己住的地方,项明峥听了,带了一些笑:“真把我当司机了?”
他眸子挺淡,在等红绿灯时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花,评价花不算好看,他请她去看更好看的。
沈徽林问:“更好看的,是什么?”
项明峥说:“见到了才知道。”
沈徽林不是那么在乎是否会有更好看的花,只是断掉的联系在这一刻又复原了。
在项明峥身上,好像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上一刻形同陌路,这一刻也能同乘一辆车,像是认识很久的人。
当天傍晚,他们去一家西餐厅吃饭,餐厅紧邻东方明珠,提前预留好的绝佳位置,坐在靠窗的地方,底下的江水泛着莹莹波涛。
项明峥切着面前的餐点,抬眸看向沈徽林。
她的餐桌礼仪很好,坐姿端正,吃得不紧不慢,除了有些挑食,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番茄、沾了沙拉酱的东西、羊排她基本不动。
项明峥看了一会儿,问她是不是更喜欢中餐。
沈徽林说还好。
她吃中餐也挑食,只是更不明显,上大学之前住在家里,很多时候都是肖玉菡和阿姨一起做饭,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沈徽林吃饭慢,面前的牛排还剩下大半,项明峥用餐已经结束。比起身高,他的食量倒不大。
文体中心已经聚集了一些老人,杨怡欣和另外两个同学准备的节目是一首歌谣,沈徽林负责给他们琵琶伴奏。
他们的节目是第一个,节目结束,沈徽林抱着琵琶下台,去器材室还东西,听到同学问:“哪位是沈徽林?”
沈徽林回身,“我是。”
“赵老师找你。”同学指了下门口。
沈徽林去了文体中心的大门,赵芮正在和敬老院的工作人员聊天,见沈徽林过来,示意她先等一会儿。
沈徽林站在原地等,不一会儿赵芮和对方寒暄完毕,赵芮看了一眼沈徽林:“琵琶弹得很好,练了几年?”
沈徽林说:“十几年了。”
赵芮在校内负责志愿等公益事业,玲珑可亲,说话时带着几分笑意,“那很厉害。”
夸完沈徽林,赵芮扭头问工作人员,“让这个同学去看看吧。”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沈徽林,又看向赵芮,“她不喜欢被打扰,这样······”
赵芮说:“志愿者进敬老院,目的不就是陪伴老人?”
沈徽林一时之间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赵芮把她往前拉了下,“有个老太太,腿脚不便没来这里,你跟着她去看一下,陪着说说话什么的。”
沈徽林眼底闪过意外,“我······没怎么和老人打过交道。”
“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脾气性格好。”赵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有些不合时宜和矫情,沈徽林答应下来,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艺体中心。
敬老院内建设得很好,白墙黛瓦的江南复古建筑掩映在丰茂的绿植之后,从圆形拱门进去,到了住宅区。
工作人员说:“里面那位老太太性格比较孤僻,不太爱参加活动。”
沈徽林和工作人员聊了一会儿,适时询问:“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呃······你等会儿可以给她读读书,她爱看书,眼睛又不太好。”
沈徽林说:“谢谢呀。”
见她态度很好,工作人员说:“她不喜欢见生人,你等会儿和我一起进去。”
铺着碎石和汀步的院落有三间房屋,靠南边的一间窗户半开。
沈徽林跟着进去,看到躺椅里坐着一个清瘦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容消瘦严肃。
工作人员问:“李老师,昨天休息的好吗?”
“好啊,你们这里清静。”
“看书呢,要不要给你读一读?”工作人员抬手示意沈徽林过去。
沈徽林走上前,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她白色短袖处,“志愿者?”
工作人员说:“今天来了一批申大的学生,在文体中心演了节目。”
老太太不苟言笑,声音也低,“哦”了一声,没话了。
她坐起来一点儿,随手将书递给了沈徽林。
沈徽林接过书,一本表皮陈旧、晦涩难懂的历史书。
工作人员拿了要洗的衣物离开了,沈徽林在李茗旁边坐下,从做了标记的地方开始读。
李茗听得挺认真,读完了一章,她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沈徽林说:“申大。”
李茗“嗯”了一声,又问:“什么专业?”
她看起来不苟言笑,说话也简短简洁,并不亲和。沈徽林说:“新闻传播专业。”
“怪不得,”李茗说:“语言表达不错。”
夸赞的话也被她说得很平淡,这句结束之后她再没有说话,神情冷淡给沈徽林递了一瓶水。
-
阮澈听阮华恩安排,答应了要去敬老院。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拜访的人是项家那个老太太,阮澈就开始拖延。
从小到大,阮澈因为跳脱的性格,受了李茗不少训,打心底里想要退避。
突然想起自己听过的谈资,阮华婷的丈夫是如今身居高位的项崇远。
张见义隔着觥筹交错的酒会,看向人群里拿着酒杯仰头喝香槟的项明峥,那是真正的权贵二代。
看到项明峥和沈徽林在一起,张见义比第一次在酒会上听到项明峥的身世更加惊讶。
他有些不可思议。
沈徽林回到车边。
她得回学校,不能一直带着项明峥。
他也实在不像需要持续帮助的走丢孩童,手里拿着没打开过的奶茶,比她高了很多,姿态松散冰冷。
沈徽林安静了一会儿,说:“现在应该可以充电了···”
项明峥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掀起眼皮,“不用,借一下手机。”
他伸出手,沈徽林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将自己的手机交到了那只修长的手上。
项明峥接过按开,“需要密码。”
他没把手机还过来,沈徽林倾身过去看。
他低了一下胳膊,等她输入密码。
输错了,显示密码错误。
她有些紧张,项明峥感觉到了,也没把手机还给她,让她就着这种靠近的姿态又输了一次。
输密码的时候,他垂眸一直看着她。输完了,沈徽林轻轻叹息。
项明峥输入号码,打电话给司机,电话很快被接通。
他简单道:“·····过来接。”
挂断电话,将手机交还给沈徽林,“谢谢。”
沈徽林拿着手机,指尖在边沿握紧又松开。
有人会来接他,她不用再带着他,心里突生很轻微的失落。
她走向车子停靠的位置,越走近,那种轻微的失落逐渐膨胀。
碰见一次是意外,两三次也是运气。还有以后吗?
脑子很乱。
沈徽林碰到了车把,又收了回来。
她转身,“项明峥。”
项明峥站在路边,闻言回头,有些意外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知道他的名字,三番四次的碰见,看来也不是巧合。
刘骅的事情闹成那样,她还能若无其事和他凑近,胃口和她的外表确实不符。
项明峥神情不明,一直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开口。
“你的衣服。”沈徽林遥遥问,“我怎么还给你?”
项明峥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说的“衣服”。
“过来。”他掀起眼皮,声音温和。
沈徽林抬步走了过去。
他微低了一下头,看着沈徽林,问:“你要找我?”
比起在各种场合游走养出来的世故散漫,那双眼睛太过好看,看人时睫毛垂落,偏偏他有时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说出的话有种真假难辨的矛盾。
不是问“你要找我还衣服”,而是“你要找我?”
沈徽林没注意到这种字句间的差别,点头。
项明峥说:“等会儿还有事。”
他没有时间去跟着沈徽林拿所谓的衣服,在沈徽林的手机上输入了一个微信号,声音沉静告诉她,衣服的事情以后再联系。
输入微信号,他随手点了申请。
沈徽林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
拿回手机,沈徽林骑车离开,瘦瘦的背影消失在街口。
过了几分钟,一辆黑色的宾利在路边停下。
司机替拿着单手拿着奶茶的项明峥拉开车门,项明峥坐了进去。
跟了一路的司机询问:“项先生,去哪里?”
项明峥想了一会儿,说了华耀总部的地址。
车子启动,项明峥看着车窗外,低头缓缓喝了一口奶茶。
只喝了一口,眉心蹙起,“太甜了。”
司机反应了一会儿,从后视镜看到项明峥捏着奶茶,前面有垃圾桶,他放低了车速,有些意外看着一向不碰甜食的项明峥,“要扔了吗?”
杨怡欣正在整理东西,闻言停住了,“让你一个人参加饭局?”
齐悦靠在椅子里,边卸妆边说:“是啊。奇奇怪怪的,说是邀请那天值班的学生,但只叫我一个人去了。”
齐悦转头问:“徽林,你那天帮我签到了吧。”
沈徽林说:“签了。”
齐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听他们介绍我,说我是那天拍照的,我吓得半死。”
那顿饭叫的人是沈徽林,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天是代替值班,齐悦去了之后,将错就错吃了饭。
杨怡欣问:“什么样的饭局啊?”
齐悦说:“就几个人在餐厅吃饭啊,吃完就去打球了。要不是对方帅,我才不去呢。”
“还有帅哥呢?”
齐悦笑笑说,“当然有了。”
她又说了一些吃饭时候的见闻。
沈徽林没有参与讨论,绕了阳台收了衣服,又拿了充电器。
齐悦问:“你要回家呀?”
沈徽林点头,将包装好的礼物放进包里,包装盒上还写着“生日快乐”。
齐悦好奇心旺盛,“是不是要给男朋友过生日?”
杨怡欣一脸好奇。
沈徽林说:“我弟弟生日。”
齐悦笑说:“祝弟弟生日快乐。”
沈徽林说了句“谢谢”,离开了宿舍。
到校门口,沈茂良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沈茂良降下车窗。
沈徽林小跑了几步坐到车上,“等很久了?”
沈茂良温和笑笑,看了一眼手表,说:“半个小时。”
沈徽林低头系安全带,“我出门有点儿迟了。”
听到齐悦说华耀的饭局,沈徽林无意识又想起几天前的那场会议,居然就在宿舍听齐悦半真半假的分享那些。
沈茂良见沈徽林一直在出神,“怎么了?爸爸刚才开玩笑的,别说半个小时,几个小时爸爸也等。”
沈徽林笑笑。
沈茂良说:“周一下午的课吧,回去正好住三天,周一早上再回来,你阿姨做好吃的。”
“我明天就得回,早和阿琦约好了。”
沈茂良握着方向盘,看前面的车停下来,踩了刹车,“之前你苏伯伯还和我说你谈恋爱了,对方是个头发半长,挺好看的男生。我一听那描述,就知道是姜琦。就告诉他,那是徽林的朋友,是个女生。”
沈徽林问:“真的?”
沈茂良摇摇头,有些无奈,“你和姜琦快成连体婴了。”
申市回苏城要一个多小时,聊了几句之后沈徽林就开始低头看手机。
沈茂良开车,偶尔侧头看一眼,找个话题没聊几句又会结束掉。
沈徽林也不再是和他无话不谈的小时候,长大了,有她的心事和不愿意分享的秘密。
回到家时,天色暗了下来。
沈茂良去停车,让沈徽林先上了楼。
她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抬手敲门。
系着围裙的肖玉菡打开了门,看到沈徽林,笑问:“回来了,快进来。”
“爸爸去停车了。”沈徽林走了进去,弯腰打开了鞋柜,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拖鞋。
过了半晌,肖玉菡拿了一双鞋过来。
沈徽林说:“谢谢阿姨。”
沈茂良和林檀离婚的时候,沈徽林已经八九岁了。沈茂良再婚之后,尝试让她改口,叫肖玉菡“肖妈妈”,沈徽林没改过来。
“快进去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家里阿姨请假不在,沈乐凯的生日,肖玉涵亲自下厨。
沈徽林到了客厅,一侧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跑了出来。
看到沙发里坐着喝水的沈徽林,男孩儿愣了一下,步子停住了。
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妈妈,大姐姐回来了。”
喊完走到沈徽林身边,“你怎么回来了?我今天过生日,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肖玉菡侧出身,“凯凯,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不怕大姐姐笑话你。”
沈徽林看着眼前的小孩儿,“有。”
从包里拿出生日礼物递了过去,凯凯眼睛亮了一下,接过后拿着礼物到一边去拆。
拆开发现是积木,有些苦恼道:“我喜欢枪。”
他抱着玩具回到沈徽林身边,“积木太无聊了。”
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积木。”
沈徽林从包里拿出iPad,调出动画片。
凯凯趴在沙发边看,总算安静下来,不再找沈徽林说话。
没过多久沈茂良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蛋糕。
沈徽林和他们一起等凯凯许愿吹蜡烛,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凯凯玩闹,把一块蛋糕都弄在了沈徽林的衣服上。
灰调绿的风衣,白色的奶油落在上面格外明显。
沈徽林没说什么,肖玉菡却很生气,凶了凯凯几句。
家里吵闹声很大。
凯凯闹脾气,躲回房间不出来了,肖玉菡过去找他。
餐厅里只剩下沈徽林和沈茂良两人。
沈徽林问:“你要不要去哄哄?”
“不用哄,小孩子闹脾气。”他拿了纸巾让沈徽林擦衣服,“你肖阿姨最近脾气也不好,估计是担心肖佳。”
肖佳比沈徽林小两个月,是肖玉菡和前夫的女儿。
肖佳性格叛逆,和肖玉菡一直闹的挺不愉快。沈徽林从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清楚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沈徽林没问,沈茂良主动说了,“这次叫佳佳回来吃饭,佳佳说她忙。今天早上你阿姨买菜的时候,听到邻居说之前在申市酒吧碰到佳佳。”
肖佳泡在酒吧不是一天两天。
沈茂良起身去了书房,很快又回来。
递给沈徽林一张银行卡,“你给肖佳送去,我和你肖阿姨想给她,每次都叫不出来人。”
沈徽林说:“我可能也见不到她。”
“能联系上就给她,联系不上就算了。”
凯凯闹了一个多小时,肚子饿了才被沈茂良哄着出来吃东西。
沈徽林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沈茂良工作忙,沈徽林没让他送。
沈徽林走后,肖玉菡下楼买早餐,回来时脸色不好看。
“怎么了?”沈茂良问。
肖玉菡将早餐放到桌上,看了一眼沈茂良,“你猜我在楼下垃圾桶看到什么了?”
沈茂良收拾文件准备出门,“卖什么关子?”
肖玉菡说:“那件风衣。昨晚被凯凯弄脏的那件风衣,被丢在垃圾桶里了。”
沈茂良顿了一下,才明白肖玉菡说的什么,“丢了就丢了,脏成那样了。”
肖玉菡说:“我······”
沈茂良说:“别敏感,她之前也这样,小学三年级,我把墨水撒她笔记本上,她也丢了。徽林有洁癖。”
肖玉菡眉头稍展,没再说什么。
-
沈徽林回学校时已经近中午,申市的初春气候不稳定,阴天比晴天多。
午饭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铅灰色的天幕低垂着,像是随时要下雨。
沈徽林在食堂待了一会儿,绕去了食堂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热饮。温热的液体拿在手里驱散了一些寒意,她又给姜琦带了一杯,送去了实验室。
姜琦中午果然没有休息,看到信息出来找她时还穿着实验服。
拿过沈徽林递上来的饮品,没聊几句就匆匆回了实验室。
沈徽林有些无聊,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去了图书馆。
沈茂良说沈徽林和姜琦都快成连体婴了,从初中开始就形影不离,同一所大学,读研也在一起。
但其实不是的,姜琦比沈徽林忙,很多时候沈徽林还是自己一个人。
图书馆二楼很安静,也很适合睡觉。
江闵拿着书从阅览室出来,随意一瞥,朝着角落走过去,在沈徽林斜对面的空位置坐下了。
一个小时之后,手里的书看完一半。
外面有风,半开的窗户被彻底吹开,江闵抬手没拦住,窗户“砰”的一声砸在墙上。
他下意识低头看沈徽林,她肩膀动了一下,随即转醒。
沈徽林怔了几秒才彻底清醒,坐起来,看到对面的江闵。抬手按了下发痛的后颈,看着面前的男生,觉得眼熟,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
见时间不早了,她收拾了包,起身离开。
“师妹,你的东西?”
沈徽林回头,看到男生手里拿着一支笔,这里就他们两个,不可能是问别人。
沈徽林摇了摇头。
回到宿舍,齐悦和杨怡欣都在。
沈徽林换衣服,突然想起那句“师妹”。
“我们是不是有个师兄?”她问齐悦。
齐悦点头,“嗯?江师兄,江闵。咱老师的得意弟子,现在是他的博士生。”
杨怡欣说:“悦悦百事通。”
齐悦正在追剧,“咱们院阴盛阳衰,有那么一两个长得可以的,很容易记住。不过他好像一直在外地忙老师项目,上次开组会的时候来了,徽林正好不在。”
沈徽林脱了外套正要挂起来,口袋里的银行卡掉在地上。
她低头捡起来。
握着银行卡安静了一会儿,翻手机通讯录,翻到一个很久之前存的号码,备注打着“肖佳”。
沈徽林拿着手机出门,站在楼梯口打那个电话。
“嘀嘀”几声被挂断了。
沈徽林又打了一次,这次电话接通。
“喂?”对方声音有些沙哑。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沈徽林说:“你来申大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对方反应了一会儿,“你谁啊?”
“……”
“沈徽林。”
那头安静下来。
沈徽林怀疑肖佳还在睡觉,因为她听到她翻身了。
“我今天没时间。”肖佳没问找她做什么,可能猜到了,“要是他们非给的话,明天下午吧,我在长宁这边。”
肖佳又说:“谢谢咯。”
肖佳对待肖玉菡挺没礼貌。对待沈徽林,她有礼貌但不多。
沈徽林发信息问她具体地址。
没等到回复,微信倒是多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懒得打字,加个微信发你。”
沈徽林点了同意,肖佳发过来地址。
沈徽林没再回了。
虽然肖佳和她算是重组家庭里的姐妹,但因为肖佳从读高中开始就很少回家,接触也没那么多。
沈徽林一直很乖巧听话,肖佳就不同,肖玉菡曾经气急了,说自己生了一个小太妹。
是不是“小太妹”,沈徽林不清楚。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放鸽子。
沈徽林第二天下午去了肖佳说的地方。
半天没等到人。
她发信息问,也没有回复。
在转头准备走之前,打了电话。肖佳接了电话,跟鬼打墙一样,又是一句“喂,谁啊?”
沈徽林说:“你不来拿东西吗?”
音乐声嬉闹声很大,肖佳没听清,但应该看清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在迷湾,能不能麻烦你送过来?”怕沈徽林不同意,又说:“就在我住的地方,你从小区出来,靠左的那条街上。要是你不想来就算了,那钱你拿回去还给他们。”
她想得还挺周全。
沈徽林不觉得住在这种小区,天天泡吧的肖佳会缺钱,但答应了沈茂良。
她说了句“好”。
出了小区,找“迷湾”的所在地。
“迷湾”看外观是家酒吧,应该是新开业的,大屏上的广告正在播放驻唱歌手,还有开业标识。
沈徽林在门口停住,发信息让肖佳出来拿。
她低着头编辑信息,两三个人朝门口走过来,沈徽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些让路。
余光里一双黑色的皮鞋,往上是笔挺的西装裤,错身而过时,低冷的声音格外明晰。
信息发送,沈徽林抬头。
又是背影。
身形高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旁边人说了什么,他侧了一下头。外面的光亮和酒吧里的昏暗交错,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侧脸矛盾的冷漠又温柔。
哪怕在人很多的地方,他都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项明峥。
“沈徽林,这里!”
匆匆从酒吧出来的肖佳大喊了一声。
沈徽林循着声源看过去。
“这里,”肖佳又说了一句,她只穿着一件吊带裙,没带外套,不想到外面。
沈徽林走了几步,进了酒吧,将卡递给她。
肖佳接了,“辛苦了,请你喝一杯?”
“不···”沈徽林视线落在酒吧里面,那几个人没进去,在走廊那里说着什么,项明峥很漠然的站在一旁。
“好。”沈徽林说。
肖佳原本就客气一下,没想到沈徽林真答应了。
“······”
拖延了一周,阮澈带着礼物去了“雁留老人之家”,人还没踏进屋内,透过翠竹掩映的窗户,看到了里面。
阮澈摘掉了墨镜,又一次看向那个穿着白色短袖、捧着书的女生。
他嘴角勾了一抹笑,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拍了一张照片。
拿着手机,两指滑动放大照片,照片里那张清冷的脸也不能是别人的。
酒吧披着项明峥外套的女生。
阮澈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她。
略一思忖,他点进备注是“二哥”的联系人,将照片发了过去。
阮澈:[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项明峥半晌没回。
阮澈:[不会已经怀着李老师的重孙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
二哥:[臆症犯了?]
阮澈:[不是你安排的?那真够巧的。]
阮澈离开了院子,去养老院别的地方溜达了一圈,找到工作人员,得知今天是申大的志愿者来养老院。
他站在树荫下,在没有任何回复的聊天界面继续发了一条语音:
[问过了,学校的志愿者。只是做志愿恰好能找到老太太,这女生还真不一般。]
吊儿郎当的语气,只是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
林檀在医院住了一周,准备出院的那天,沈徽林去看她。
去了病房,看到里面的人时愣了几秒,“爸?”
沈茂良看向沈徽林,“妈妈生病,怎么不告诉我?”
沈徽林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林檀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茂良不说话了,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林檀。
沈徽林帮忙整理好了出院要带的东西,沈茂良说:“再住一段时间,你还没好全吧。”
林檀说:“不用,一周够久了,浪费什么医疗资源。”
沈茂良正欲说什么,郑向文来了,病房里诡异的沉默下来。
郑向文叫了一声“沈董”,两人伸出手礼节性的握了一下。
沈茂良没有久待,看了林檀和郑向文一眼,就要离开。
沈徽林跟着他出去,将人送到了停车场。
沈茂良拉开车门,又没立即坐上去,转身问:“他们这么多年还在一起?”
“啊?”
“你妈和刚才那人。”
沈徽林:“郑叔叔吗,他们一直在一起。”
沈茂良问:“还没结婚?”
沈徽林说:“我没听妈妈提过。”
沈茂良笑笑,难得丢了谦和的态度,近乎嘲讽:“他连婚姻都给不了,你妈妈也乐意,还说她不傻,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话就有点偏激了。
沈徽林说:“妈妈她自己不想结婚的。”
沈茂良不置可否,“你懂什么。”
沈徽林不想谈论这个问题,骤然沉默下来。
沈茂良自觉态度不好,语气和缓下来,“有时间多去看看她,都在申市,也很方便。”
“好的。”沈徽林应了下来。
等沈茂良的车离开,沈徽林回了病房。
林檀已经换掉了病号服,坐在一旁喝粥。
郑向文在收东西,其它东西都打包好了,他去拿放在床头的那束花,沈茂良带来探病的。
真是够奇怪,结婚近十年,别说平日了,就连纪念日或者生日,沈茂良都很少买花。现在反倒想起来了。
林檀将碗放落,“那个不带了。”
郑向文说:“挺好看。”
林檀笑笑,“带回去你自己欣赏?”
“不了。”郑向文温和笑笑,没再拿花。
到了住院部楼下,郑向文去开车,沈徽林陪着林檀在花坛边等。
林檀问:“和男朋友怎么样了?”
话题开始的突然,沈徽林:“什么男朋友?”
林檀提醒,“上次吃饭,你提到的那个。”
见沈徽林反应,林檀问:“没追到?不应该啊。”
沈徽林讶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林檀的话,项明峥不是那种······她主动就能变成男友的人。
沈徽林从来没有主动权,项明峥不出现的时候,她连见他都很难。
“他不是。”沈徽林否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问林檀:“妈妈,你和郑叔叔为什么不结婚?”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结婚。”刺眼的太阳落在绿植上,花坛里月季开得最盛,林檀说:“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婚姻要更复杂一点。我不喜欢复杂。”
沈徽林静站在那儿,睫毛下的双眼温柔又清淡。
郑向文的车逐渐驶近,林檀结束了话题。
刚送林檀上车,沈徽林就收到沈茂良打来的电话。
沈茂良叫她参加饭局。
下午六点,操场里聚集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灼热并没有完全散去。
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她得回去了。
姜琦还要在学校待几天,送沈徽林去了学校东门,临分开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问沈徽林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徽林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她原本计划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但是待在这里短短两天,突然意识到在熟人很多的地方,她很难心无旁骛的待产。
沈徽林想了一会儿,说:“要是以后回来,可能半年后。”
姜琦:“那你在国外住哪里?”
“待在曼哈顿。”
遥远的距离让姜琦沉默了好一会儿,“任何时候别让自己吃亏。”
沈徽林说:“我知道的。”
姜琦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有时候觉得,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沈徽林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至少没有和错误的人继续纠缠。
两人没说几句话,姜琦接到老师的电话,要她回一趟教室。
转身离开前姜琦说:“那处理好这些事情,你要快点儿回来。”
又下意识看了眼沈徽林的肚子,“到时候小孩儿是你带吧。”
沈徽林点头。
协议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小孩出生以后和项明峥没关系,沈徽林拿的那些抚养费和基金等于买断了和项家的关系。
几个月前,心力交瘁处理和项明峥的感情问题,沈徽林才第一次感受到,那个和她在无数个夜里亲密相拥的人,其实从各个方面都离她很远。
沈徽林徽抬手和姜琦再见,一个人出了校门。
校外的这条路车子一直不少,下班高峰期车流密集。
沈徽林站在路边等交通灯跳转。
露出云层的太阳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抬眸时看到停靠在对面的黑色宾利。
车子并不算高调,只是车牌号很熟悉。
沈徽林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
路口的交通灯由红转绿,横穿街道时,宾利车的车窗降下来了一些。
阮澈俯身抓起了烟,拿起一支就要点燃。
靠在后座的项明峥开口,“别再这儿抽。”
据阮澈所知,怀孕的是那个女学生。但……项明峥却变了很多,但这几个月,脾气比之前更加捉摸不定,要求也很多。
阮澈顺着项明峥的视线,看了一眼已经快走到街这边的女生,了然一笑。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在将烟放进盒子里时,阮溪知道了项明峥一直没有离开的用意。
达成协议才多久,项明峥就明晃晃的接近沈徽林。
不过谁又能真的管得住他?
他们圈子里大多都这样,找门当户对、利益最大化的结婚,找有好感的恋爱、上床。
要怪就怪······那个女学生碰到了项明峥这样一个太懂分寸、又不会长情的人,又很倒霉的在项明峥和丁瑶订婚的关键节点弄出了孩子。
阮澈看着不远处那个看起来很安静温柔的女生,“她也挺不容易,又得了那样的病。哥,不然就好聚好散。”
话刚说完,项明峥看了他一眼,视线下压,开玩笑般地:“你还有这种好心?”
阮澈很快答:“没有。”
项明峥没说话。
……
沈徽林到了街对面,那辆车还停在那里。
隔着不远地距离,她能看到后座的人。
车窗半降,他被光影分割的五官分外立体,还是那样寡淡的视线,一直看着她。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的多情温柔就会无影无踪,透露出被他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冷漠和距离。
沈徽林看到他微微推开了车门,像是在示意她上车。
心里一堵,沈徽林收回了视线。
沉陷在感情里的时候,沈徽林就清楚自己和项明峥之间的不对等,因为差距过大,他一直处于掌控者的位置,见面的时间、相处的方式,甚至是做.爱,沈徽林总是会乖乖配合他。
彻底分开了,她开始排斥这种配合。
阿姨说:“还要赶飞机。”
订的机票是四个小时后,时间绰绰有余,沈徽林知道阿姨的催促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没有犹豫,跟着阿姨往停靠在前面的车边走。
“沈徽林。”身后车里的人突然开口。
沈徽林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过去他们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个人,交流沟通甚至很少用到对方的名字。
偶尔兴致起来,他也会和姜琦一样叫她“林林”。
沈徽林身形一顿。
沈徽林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住。
手松开的时候,沈徽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跟着阿姨去了另一辆车上。
……
几百米外,项明峥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不断走远的人挽着头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到底是谁说她脾气软?
阮澈看着项明峥明显低沉的脸色,没忍住说:
“她答应姑姑……不联系、不见面、不牵扯,那个女人一看就是看着她的。她不会上您的车的。”
不联系、不见面、不牵扯。
项明峥听到这几个字,笑笑,“她这么严格遵守规定,我是不是还得给她颁个证儿?”
阮澈没敢搭腔。
-
八点的飞机,又一次直飞曼哈顿。
起飞时沈徽林看着舱窗外的夜色,这座繁华的城市夜晚灯光格外明亮,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这一片人造的喧嚣里。
六月的天气,她有些畏冷的将毯子盖在身上。
闭上眼睛休息之前,沈徽林突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一幕,她坐在开动的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仍然停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车门关上了,宾利启动跟上了她乘坐的车。
只跟了短短几分钟突兀的停下了,就停在高架的入口处。
项明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能做的也只是跟随的那几分钟。
他的感情和关注一向只有四五分,如果贪心想要更多,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抵达曼哈顿的住所时,沈徽林打开了关机好几个小时的手机。
头条推荐了国内重大的商业活动,“华耀科技”新品发布会的现场,无数记者出席。
密密麻麻的新闻稿里,沈徽林看到了一句:“华耀科技和万宁即将展开合作,具体在哪个领域合作目前不得而知,但两家龙头企业强强联合······”
沈徽林研二实习的时候,因为本科有学金融的专业背景,被分到经济口跟前辈采访。
万宁集团她了解,做服装和美妆品牌发家,市值千亿。背后的老板是丁成。
华耀和万宁有合作的苗头,项明峥和万宁千金丁瑶的婚讯就不是无中生有。
看着手机页面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儿,沈徽林自嘲一笑。
幸好······自己在校门口的时候没上那辆车。
**
回到曼哈顿没多久,阿姨莫名被辞退了,原因不明。
阿姨离开的那天沈徽林不在,等她回到公寓时,一个很眼生的中年女人已经住了进来。
女人也是亚裔,对沈徽林说之前的阿姨已经走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会继续照顾沈徽林。
“怎么会走呢?”沈徽林有些疑惑。
唐阿姨和蔼笑笑,“可能有人觉得她做得不好。”
沈徽林“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哪个阿姨在这里,她都无所谓。
“您放心,照顾孕妇我有经验的。”唐阿姨说。
沈徽林点头说“好”。
唐阿姨比较好相处,会陪着她产检散步。
只要沈徽林愿意,两人会聊几句。
通过聊天,沈徽林得知唐阿姨是十二年前来的美国,有一个女儿,比沈徽林大了八岁。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小孩儿。
唐阿姨见沈徽林有时候一大早就拿着电脑出门,一次吃饭的时候问:“看你年龄还小,是不是还要读书?”
沈徽林说:“我前几个月毕业的。”
“那你结婚生小孩儿挺早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小孩儿。”
沈徽林只是笑了下,没有应话,也不愿多说。
她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着饭,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喝汤时一手向后别了一下垂落的头发,侧脸看着安静温柔。
公寓里的空调有些低,阿姨调高了一点儿。孕中期沈徽林身体抵抗力并不好,前段时间感冒发低烧,又不敢喝药,断断续续一周才好。
吃完饭,沈徽林拿着手机回复信息,一边往房间走。
阿姨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听从主顾的安排来这里照顾一个孕妇,阿姨就知道沈徽林尴尬的身份。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阿姨有些意外。沈徽林看着温和懂礼貌,实际分寸感很强,话也不多。
总而言之是个聪明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糊涂事,将大好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生一个项家不会承认的孩子。
在阿姨传统的观念里,觉得沈徽林可能太年轻经历少,不知道在项家那样的圈子里,哪有什么母凭子贵,向来只有子凭母贵。
沈徽林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和江闵连线讨论咨讯平台APP的上线宣传问题。
出国后沈徽林很少和国内的亲人朋友联系,九月份的时候收到了江闵的信息。
江闵是沈徽林的同门师兄,虽然比沈徽林大两届,但是因为一起做导师项目,他们很熟识。
江闵团队做资讯平台研发,沈徽林在初期投了一些钱,宣传运营方面一直是她负责。
那些年这类平台还没有多到泛滥,优质的领头企业就那么几家,市场还没有被完全垄断,只要有资金、技术和想法,还能分一杯羹。
连线确定了最终的宣传方案,会议结束,沈徽林关掉电脑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为了配合国内时间,只要开会,她就得熬夜等。
沈徽林靠在座椅里,低头说:“······下次会早点睡觉。”
像是听到了声音,有轻微的胎动。
她起身就要去浴室,手机屏幕亮了。
视线落在页面上看了好一会儿,稳住了情绪才按了接听。
“喂,爸爸······”
沈茂良声音很沉稳,问沈徽林最近在忙什么,工作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说他想带沈徽林去拜访一下申市电视台的老台长,让沈徽林抽空回家。
沈徽林说她在安城。
“不是说好了以后留在申市,怎么跑安城去了?”沈茂良问。
“我想先在安城看看。”
沈茂良立即道:“我记得之前就和你商量过,你毕业后进申市的电视台。”
沈徽林靠在床边,安静听沈茂良对她的工作规划,等说的差不多了,她才说:“我知道了爸爸。”
“有时间还是要回家,工作的事情不是小事,我们当面谈谈。”
“好。”
“徽林。”临挂断电话前,沈茂良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年轻,很多事情拿不好主意,一定要多和我商量。”
沈徽林拿着手机放到耳边,“爸,我······”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一个催促的女声,“说完了没有,小哲要你组装玩具。”
沈茂良说了一句:“马上来。”
沈徽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爸爸再见。”
沈茂良说:“再见。”
临挂断又说:“生日······等你回来爸爸和阿姨给你补过。”
电话挂断了,沈徽林看着还没有熄灭的手机页面,九月三日。
国内应该是四日。
她差点忘记这是她的生日。
去年的生日是和项明峥一起过的,那顿饭吃得实在算不上开心,那时候她早清楚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也知道分开是早晚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没怎么理会项明峥。他始终也是不咸不淡的态度。
不欢而散后她回了住的公寓,半夜又被喝多了的项明峥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那次喝了酒,他还记得做措施。如果一直那样谨慎,或许就不会弄出意外。
没有在寂静无人的客厅待太久,沈徽林回了卧室。
打开手机,朋友姜琦的信息最先跳了出来。
有好几条,沈徽林一条一条读过去,打了字又删除了,拨通了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林林,你到了吗?”
“到住的地方了。”
“还好吧?有问题及时和我说。”
“还好。”沈徽林问:“猫你带回去了吗?”
姜琦没立即回答,过好一会儿:“没有。我去了你说的地方,房子里面没有猫,应该是被项明峥带走了。”
沈徽林安静片刻。
目光落在被风吹动的窗帘上,从公寓的窗户看出去,曼哈顿繁华的灯光昼夜不熄,“怎么会被带走呢?”
沈徽林低声说了一句,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时间,她知道项明峥不喜欢猫,因为之前他们上床的时候被猫打扰过一次,后来每次只要他一来公寓,就会先将她的猫放到卧室外。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提起项明峥,姜琦语气不太好。
姜琦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她拿着沈徽林留下的钥匙去了京市的那处公寓,原本打算带回沈徽林的猫,顺便把钥匙还回去。
可那天一到公寓,就碰见项明峥。
姜琦对项明峥没什么好印象,心里认定了这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富家子弟,可真见到的时候,又意外他和预想中的不一样。气质偏冷,穿着一件沉稳的深灰色衬衫,眉眼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倦淡。
听了她的来意,项明峥坐在沙发里喝水,“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姜琦看见朋友的这个前任就不高兴,声音冷了几分:“当然是她的意思。”
“要带走它?”项明峥掀起眼皮,确认一遍。
姜琦点头,“对。”
项明峥随手抓起了在地上打滚的猫,手按住了乱动的猫头。
矜漠又冷淡的人,又开玩笑般:“凭什么带走?”
“这是林林养的。”
项明峥说是他买的。
他向后靠在沙发里,没任何松口的意思。
姜琦有些无语。
将钥匙放在桌上,她转身就要走,还是没有忍住,步子又停住了,“对了,听说你要订婚了?祝你百年好合。”
项明峥扬眉看着她。
姜琦一字一句道:“徽林不可能再和你纠缠,她有自尊。对了,她优秀、漂亮、性格又好,很多人喜欢她。不缺你一个。”
项明峥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浅淡一笑。
这会儿说起这件事,姜琦不想提太多项明峥惹沈徽林不开心。
“你要是不放心,我找时间再去看看。”
沈徽林说:“不用了。”
听到姜琦声音有些低,沈徽林问:“身体不舒服吗,声音怎么了?”
“累的。”姜琦长舒一口气,“刚从公司出来,正打算去吃午饭。好几天没准点午休了,都是在办公室随便吃点儿。”
“午休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岗位怎么这么辛苦···”
“可能实习期?度过这段时间就会好点。”姜琦说,“我也不想加班,他们给得实在太多了。林林,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奶粉钱也就赚够了。”
听到姜琦的话,沈徽林笑了一下,阴郁的心情退散一些,“你要是继续读书,我爸那边的基金······”
“你们家已经帮我很多了。”姜琦解释:“不是读书费用问题,现在这份工作,我挺满意的。”
不想多谈自己学业的事情,姜琦说:“你现在出国,那毕业的事情怎么办?”
“我就待一两个月,论文也基本完成了,不影响毕业。”
姜琦“嗯”了一声,虽然不理解沈徽林怀着孕突然出国的安排,但知道她压力不小,也没有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沈徽林去浴室洗漱。
水雾中平坦的小腹什么都看不出来,她的手放在上面,很快又移开了。
*
曼哈顿的第一晚,是在奔波和疲乏中度过的。
随后的日子,比预想中好过。夜晚落地时站在异国街头的茫然,很快褪去了。
待在这里的第三个月,沈徽林已经完全适应了骤然转变的生活。
毕业论文在送审后老师又要求修改,她忙到没有时间思考其它的事。
学校导师严格,她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丝毫不敢松懈,每天拿着电脑和资料去离公寓不远处的书吧。
周末书吧营业时间会比往常迟半个小时,沈徽林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
点了一杯热饮,转身就要去找座位,店员叫住了她。
沈徽林停下听店员讲话。
店员介绍今天正好有活动,店内前十个顾客都可以免费品尝店内的新品咖啡。
沈徽林摇头:“我喝不了咖啡。”
店员没再继续介绍,视线落在面前的女生身上,素颜、清冷白皙的一张脸,很年轻。
质地柔软米白色外衫下穿着一件棉布长裙,裙子并不紧身,人又是纤瘦形,不仔细看会忽略她隆起的腹部。
店员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书吧的位置离哥大很近,以为年轻的女孩儿是在哥大读书的学生。
沈徽林拿了做好的温热饮品往店内走。
去了惯常待的安静位置,按照老师最新发来的修改意见,做论文最后的修订。导师建议将调研过程中的一个深度访谈放进去。
之前汇报论文进度到最后,老师问她实习快结束了吗。
沈徽林说快结束了。
老师过了很久回复她,说实习再忙也要找时间回一次学校,不能轻视毕业的事情。
沈徽林知道导师不满。
她匆匆出国,“实习”的理由,还是到曼哈顿之后才找的。
一个从小到大都被要求诚实的人,在短短的几个月扯了无数次谎。
将论文修改好,又确认了一遍字句,已经是中午。
冷掉的香蕉牛奶有种甜腥的气味,反胃感不断袭来,拿着杯子只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沈徽林侧头看向一边,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远处教堂高耸的屋顶。
五月份的曼哈顿气候有时还不稳定,连续两天突然高温之后又冷了下来,太阳光迟迟不能扎破云层。
在老师要她回一趟学校的信息下,沈徽林回了一个“好”。
这个月底或者六月初,学校可能就会组织论文答辩和毕业事宜。
必须得回去一趟了。
她有些逃避回去。
坐了一会儿,沈徽林收掉了电脑,起身往外走。
从落地帷幔遮挡的小隔间出来,坐在外面桌的一个中年女人也起身。
女人是负责照顾沈徽林的阿姨,亚裔,但从小在国外长大,平时只说英文。
阿姨负责沈徽林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表现的沉默又冰冷。
看到沈徽林出来,阿姨问她是不是要回家。
沈徽林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外走,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到了一处住宅区。
回到住的地方后,阿姨准备做饭,沈徽林去房间休息。
洗完澡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到客厅时,阿姨正在厨房准备东西,油烟机工作时发出轻微响动。
在响动声里,沈徽林听到阿姨讲电话的声音。
阿姨用不是很标准、甚至有些蹩脚的国语说:“昨天做了检查······不知道她,突然就去医院了······一直待在房子里,有时候会去书吧。”
不用多想,就能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项明峥的母亲阮华婷经商之前是个外交官,精通多国语言,但在这样的交流中宁可听别人阻滞、别扭的中文,也不愿意自己转换语言。
“迁就”这种事情,好像从来不会发生在项家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阿姨转身时,看到了站在客厅里拿着杯子喝水的沈徽林。阿姨拿着电话又讲了几句,也不在乎交谈的内容会被沈徽林听到。
晚饭结束之后,沈徽林没有如往常一样外出沿着花坛散步,早早回了房间整理东西。
回国待不了几天,要带的东西不多,一个小行李箱就可以搞定。装好行李之后,沈徽林将证件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
缺了护照和签证。
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沈徽林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将阿姨叫了进来。
阿姨站在门口没有进屋,视线落在地上的行李和放在床上包上。
安静了片刻,主动问:“发生了什么?”
沈徽林说:“你有没有见到我的签证和护照。”
“没有。”阿姨眼神有些闪躲。
沈徽林看着她,“我一直放在这个包里,没动过。”
她不是粗心的人,清楚的记得自己将东西放在哪里。来这里之后没动过包,里面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沈徽林好声好气和她商量:“我回国有很重要的事。”
阿姨看了她几秒,还是冷淡说:“不知道。”
沈徽林明白了什么,“谁让你拿走的?”
阿姨沉默。
沈徽林说:“是要我报警吗?”
阿姨抬头看她,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渐渐知道,眼前的年轻女生看着柔弱没脾气,但能和项家的人扯上关系,手腕不可能不强硬。
何况······招惹了人之后还能平安无恙来这里待产,可见不是个软柿子。
思忖片刻之后,阿姨松了口:“你问我没用,是阮女士不让你回去。”
早有猜想,可得到证实之后,沈徽林还是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说:“给阮女士打个电话。”
阿姨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打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为了沈徽林死心,还是拨了号。
“嘀嘀”几声,电话接通。
阮华婷没有让沈徽林听电话,听完阿姨的话后,只有些不耐的说出了两个字:“不行。”
回国参加毕业答辩,在阮华婷看来很可笑。
手机开着外放,沈徽林说:“我们当初说好的。”
几个月前,阮华婷说项明峥的大哥项寻廉正在调动的关键环节,盯着他们的人很多,不能出任何丑闻和意外,让她先在国外待一段时间,调任结束后沈徽林就可以回国。
沈徽林看了新闻,项寻廉一个月前就已经上任。
“当初?”手机那头的声音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淡,连情绪都很少:“学业那么重要?你的功夫不都是在校外吗。学校老师能教你怎么通过男人走捷径?”
这样直白明显的嘲讽。
沈徽林安静了几秒。
之前短暂接触的那几天,阮华婷都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对沈徽林很客气,只处理事情,没说过什么重话。或许不是有风度,更像是不屑于同一个没出校门的学生计较。
这会儿言语中却带了恶意,像是达到目的送沈徽林出国之后,就没有顾忌。
沈徽林平静下来,“我有那么厉害吗?”
“什么?”
“厉害到能一个人怀小孩儿。”稍顿片刻,沈徽林说:“您应该问问您儿子,为什么那么不能自控?”
沈徽林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不达眼底的笑意还挂在嘴角,白皙的脸看起来依旧柔和。
这是乖乖听从项家安排以来,沈徽林第一次语言反抗。因为阮华婷出尔反尔。
另一边,阮华婷将手机放到一边,侧头看向车窗外。这年京市入夏的时间比往常早,早上九点太阳已经有了灼人的热度。
阮华婷按上车窗,隔绝了逼人的热意,从后视镜看到了靠在后座闭着眼睛睡觉的项明峥。
公司有事需要他出面,阮华婷将久留在申市的人叫了回来,项明峥作息日夜颠倒,虽然按时来到公馆接阮华婷一起去公司参会,司机开车,他自己在后座睡觉。
也不知道他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随了谁,阮华婷皱眉神情有些不悦。
“还挺难伺候。”阮华婷想起刚才的电话,说了一句。
项明峥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刚才的电话,“怎么,你们合作的不愉快?”
尾音上扬,看热闹的姿态。
阮华婷扭头看了一眼,她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满家里插手送走那个女生。
可看他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又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什么重情的人。
远在纽约的女生还是让人头疼,阮华婷声音里带了一些冷意,“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弄出一个孩子来?”
项明峥没理会这种指责,转而道:“她挺在乎学业。”
阮华婷冷淡一笑,“要是个心思正的孩子,不好好读书,和你纠缠不清做什么?”
“别把她逼太紧,”项明峥看了阮华婷一眼,收回视线向后靠在座椅里,“万一我真心疼了,又把她带回身边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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