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蓝布书包拍打着后腰像面旗。我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什么东西,身后追着个戴红袖章的老头:“小兔崽子!敢偷粮站的麻袋!”
红英一把扯下小妹腰间的麻绳:“带弟妹钻床底!”她抄起火钳冲出门时,我已经翻过矮墙。红袖章被墙头的玻璃碴子扎了手,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我从槐树后闪出来,抖开麻袋——里头滚出十几个冻成冰坨的烂菜帮子。
那晚我们吃了三个月来最饱的一顿。烂白菜炖出的汤漂着油花,我把菜帮子上的冰碴子嚼得咯吱响。小妹突然举起搪瓷缸:“哥,给你星星!”
十三枚分币不知何时被摆成了五角星,泡在浑浊的菜汤里。姐的眼泪砸在铝币上,我却笑了。我蘸着汤在桌上画线:“等开春,这儿砌灶台,那儿搭鸡窝......”
风吹灭煤油灯时,弟妹都假装没看见我抹眼睛。0376号的铁皮饭盒搁在窗台上,结的冰花像爸照片上的白霜。锅炉房的蒸汽在玻璃窗上凝成冰花时,我学会了用铁锹背面敲击管道——三长两短,是班长教我辨别气压异常的暗号,这也是老刘头教给我的联 系暗号。
5
腊肠的油腥味引来了房梁上的老鼠。后半夜,吱吱声从灶台漫到床底,小妹攥着我的手指突然收紧:“大哥,它们在啃爸的工牌。”
月光像把生锈的刀,把0376铁牌上的划痕照得狰狞。红英摸黑举起火钳的瞬间,我从被窝里弹起来,赤脚踩住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惨叫声比人更先认出那是厂里失踪的狸花猫——它嘴角还粘着腊肠碎屑。
“留着。”我用麻绳拴住猫脖子时,手背上的冻疮崩开裂口,“明天找老曹头换半斤粗盐。”老曹头是厂区收泔水的,他泡的药酒里总漂着猫骨头。
红英突然夺过麻绳,把猫塞进装玉米的瓦瓮:“它能逮耗子。”瓮底传来凄厉的抓挠声。
第二天一早班长塞给我一双劳保手套,掌心位置用红漆画着三角符。“贴着高炉干活时戴着,避邪。”他说这话时,眼睛瞟着墙上的安全生产标兵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