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只是把碗里最后一筷子面条吃掉。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总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兴。
“等你下班了我去接你,你今天别骑车去厂里了。”
和陆泽循在一起六年,这样的承诺他做了无数次,然而每一次都会因为白薇变成空话。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期望了。
毕竟不抱着期望,才不会失望。
陆泽循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兴致缺缺,他以为我是生了病,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心里有些烦闷,不着痕迹地避开,起身端着碗去厨房。
“我没生病。”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下楼的时候看着停在楼道口的那辆黑色的二八大杠和陆泽循那辆红黑相间的摩托车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自行车车锁,一脚蹬了出去。
临下班的时候我收了算盘和记账本,BP机里是寻呼台跟我说,陆泽循让我给他回个电话。
我还是拿着办公桌上那个黑色的电话机给他回了过去。
只响了几声,陆泽循就接了电话,他的语气里带着歉意,他让我自己过去,他会在六点准时到。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在自行车棚里把那辆二八大杠推出来的时候,我无比庆幸早上的决定。
我在快餐店里坐到夕阳西下,看着门口那个挂钟的时针慢慢指向7,陆泽循依旧没能出现,我终于起身去点了餐。
也许是早就没了期待,我这一顿饭反而吃得轻松。
洋快餐有的时候吃一吃,也挺好。
我推着车一个人沿着江城的河沿走回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到家属区的时候,邻居吴姐拦下了我。
“小江啊,你可得把你们家小陆看紧点儿。
我闺女今晚上从厂里医院下班的时候,见到他带着一个女的去包扎伤口。”
我心里一紧,即便吴姐不说完剩下的话,我也能猜到,陆泽循又去找了白薇。
“我闺女说,他们要再晚点去,那伤口就该愈合了。
两人举止亲密,那女的还钻到小陆怀里哭呢,平常我都没见小陆那么对你。
你可得看紧点儿啊,省得被人钻了空子。”
一阵风卷起我的衣摆,我跟吴姐道了谢,推着车往家属院里走。
我不难过,也不愤怒,相反,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向来都是这样,只要是白薇的一句话,陆泽循就可以抛下一切。
在陆泽循的心里,白薇永远排在第一位。
我推着车,看着身边拿着沙包和橡皮筋儿往前跑的三两成群的小孩子们,听他们嘻嘻哈哈,很奇怪,我一点也不难过了。
我锁了车,上了楼,回到家,我平静地洗漱、关灯,上床睡觉。
不再想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我的入睡困难好像也消失了。
半夜,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我知道,陆泽循回来了。
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去搭理他,索性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可陆泽循却颇有些不依不饶,他在我的面前停下,就那么看着我。
尽管我闭着眼装睡,可他那道明晃晃的眼神倒让我如芒在背。
陆泽循大半夜发疯的原因,大抵是他踏进家门那一刻,没有看到如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等他的我,和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待他的是我歇斯底里的争吵和质问。
有的只是一个黑漆漆又空荡荡的客厅,和紧闭的卧室门。